1:勞改島、釣魚、日出、獻吻
約亞總會想起托爾維斯仍是秋收組組長時,那夜在伊利亞的海灘上釣魚的身影,而許久之後他們再一次在愛爾琳踢著浪花聽海唱歌,是在那個櫻花開得璀璨的島上。神劍也罷,異神也罷,此時此刻相偕著偷了漫長浮生的閒暇,成了釣叟。
一襲淺白的的長袍,捲起了褲腳,海浪嘩啦啦地打在兩人的腳背。而托爾維斯的釣運總是比諾蘭約亞的好。從深夜釣到帕拉魯東升,精靈放下魚竿後揉了揉疲憊的眼,剛好和金髮的騎士對上了眼。
「釣到海星了嗎?」騎士問,精靈搖了搖頭,說連鮭魚都沒有。
「托爾,有鮭魚嗎?」精靈問,就像當年海灘上的那夜一樣。而神的劍露出了燦爛的微笑,笑著遞出了不相干的旗魚。
「托爾!」精靈語塞,這老油條不給食材的惡趣味也和當年一樣。
「鮭魚的話,需要特別收費。」神之劍的嘴角淺笑,言之有物。
「托爾維斯!」
不知是日出的關係,還是櫻色沾染了臉頰,精靈別過了臉,輕輕咬住了唇。
「任務還在呢。」
「嗚......」
露出被將了一軍的表情,諾蘭約亞從垂釣的椅子上站了起來。
踮起腳尖,指尖攥著騎士的衣領,精靈的祝福覆上了騎士的唇。
2:失去意識、從異界而來的、擔心
有東西從別的世界到了愛爾琳。
這種事情不用特別花心思去調查,托爾維斯都能知得一清二楚。畢竟那些奇怪的光粒,都已經飄到了阿瓦隆的聖域了。就像夏日蟲鳴一樣,儘管沒有殺傷力,但仍然使會人覺得煩躁。
聖所的蘋果樹掉落了一片葉子,緩緩地在水池中央蕩起了漣漪。主神的劍臉上的表情僵硬了,顧不得一切,轉身離開了阿瓦隆。
他看著銀髮的精靈在杜巴頓的角落轟然倒下,毫無預兆,就像米列希安當年忽然被錫古抽出了靈魂,丟到了靈魂之流一樣。
「約亞!」
在米列希安的身體倒在草地之前,他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她。少女仿佛睡着了一般,呼吸平穩,似乎沒有生命危險。
但托爾維斯怎麽都叫不醒她,仿佛諾蘭約亞深陷在另一個世界中。少女無法逃脫,托爾維斯也無法干預。
「……」
沒人能懂咬出了血絲的唇到底代表什麼,那隻仿佛精靈一般的機器只是斷斷續續地講著托爾維斯聽不懂的單字。
托爾維斯完全聽不進去。
諾蘭約亞還是醒來了,睜眼的瞬間看見了托爾維斯緊鎖的眉心,和艾維卡微弱的月光,才猛然發現這次自己睡的時間有點太長了點。
「托爾?你怎麽在這裏?」
而艾托恩的劍沉默不語,只是將精靈擁得更緊。
3:隔空對話、睡顏觀察、托爾維斯迷你寵物
貓咪居住的島嶼上,海風吹散了落櫻的清香和竹林的淡雅,遠離了祭典的喧囂,在林間小路的一隅,那搖晃的藤椅上,精靈睡得正酣。
或許是掛在藤椅上的捕夢網隔絕了惡夢侵擾,或許是清涼的午後正適合沉眠,又或許夢中的某人又開了無傷大雅的玩笑,睡得正濃的諾蘭約亞,嘴角牽起了笑意。只是精靈不曾注意到那個悄然接近的小小身影,睜著彷彿晴空般的眼眸凝視著她入睡的臉。
小小的手掌撥起了垂落在眼簾的銀髮,擾了清夢。精靈睜開眼眸,金髮娃娃湊近的臉龐映入了那雙如落日般的眼睛中。
「睡的還好嗎?」娃娃的嘴唇動了動,傳來了神之劍的聲音。
約亞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盯著站在搖椅前的騎士娃娃,半餉後才真正回過神來:「托爾維斯?!」
精靈幾乎是立刻就動身到了聖所,抱著那個幾乎是縮小版的托爾維斯娃娃,跑到了蘋果樹下。就像是知道她一定會出現一般,神之劍早就在樹下等了許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抱起娃娃推到托爾維斯的面前,諾蘭約亞質問道。托爾維斯的迷你寵物她不是沒有見過,但一直都安安靜靜地,只會到處亂跑,而這隻忽然出現在她身邊的,不僅開口說話了,還似乎有自己的意識,這種詭異的事情把她嚇得不輕。
罪魁禍首的主神之劍大概從未見過精靈如此驚嚇過度的模樣,禁不住笑出了聲,如果不是躲的快,大概就會被惱羞精靈的鎖鏈鐮刃綁個正著了。
「抱歉,我真的沒有惡意。」托爾維斯一邊說著,一邊擁過抱著娃娃的銀髮精靈:「我只是把我的一些力量藏進了這孩子身上而已。」
托爾維斯輕聲說著。像是聖靈同步的變異版,藉由和迷你寵物的同步共享感知和意識。透過這種方式的話,就算身在聖所,也能陪著約亞。
「或許我沒辦法每次都立刻趕到妳的身邊。」
他說。
「那至少做為我的替代,把這孩子一起帶走吧。」
4:國王遊戲、古代守護者、陷阱和拒絕
「團長,到底什麼是國王遊戲啊?」
洛根的詢問,讓正在喝水的諾蘭約亞,被嗆到差點直接見了娜歐。銀髮精靈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的團員,久久不知該如何反應。
「團長?您沒事吧?」洛根露出了懊惱的表情,生怕是自己講錯了什麼話。
「沒有。」約亞立刻恢復了往常的撲克臉:「你是從哪裡聽到這個遊戲的。」
「是可娜她告訴我的,說最近大家都在玩這樣的遊戲。」洛根抱著手臂,再度露出苦惱的表情:「只不過聽完他們的說明,我好像還不太懂。」
精靈皺了皺眉,心想事情肯定不簡單。而她心念還沒轉過來,那顆綁著雙馬尾的蜜色腦袋就在門後冒了出來。
「嘻嘻,小約!要不要一起玩呀?國王遊戲!」
「夏諾!」
這是一個陷阱,絕對是一個陷阱。約亞心想。但在她能開口拒絕之前,洛根已經滿心歡喜地看向了她。
「如果團長能參加的話,我會很榮幸的!」
不容拒絕,難以拒絕。諾蘭約亞心想,這下倒楣了。
她的直覺一直強到不可思議,強到連她自己都想咒罵自己,比如現在,當夏諾抽起了那張刻著國王的小木板的這瞬間。
完蛋了。她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心裡開始後悔幾天前用一杯長島冰茶灌醉了亞特的惡作劇。
父親<艾托恩>啊。不是教徒的她竟也開始了默默祈禱,請您寬恕我的罪過,如同寬恕是世人一樣,請您憐憫我,別被夏諾抽中啊。
也許是艾托恩也覺得她的惡作劇過了火,想讓她受些無傷大雅的天譴,夏諾清了清喉嚨,下達了作為國王的命令:「就5號吧,去一趟聖所。」
少女如同紫水晶般的眼瞳閃過一絲壞笑:「但是,要穿著古代沙漠守護者過去!」
「噫!」
見習騎士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諾蘭約亞的身上,被譽為神的米列希安,臉上鮮有的露出了窘迫的神情。
見習騎士們第一次踏進阿瓦隆的聖域,是被一隻黑貓帶進去的。黑貓那雙彷彿寶石般的眼睛,正在惡狠狠地瞪著抱著她的未星組團長。
聖所門前,黑貓躍下了少女的懷中。
點綴著藏青藍的古銅金屬吊飾在搖晃之下發出了嘩啦啦的樂曲,貓——諾蘭約亞,邁著不情不願的腳步穿過了門。
寂靜的聖域,金屬頭飾的雜音驚擾了神之劍。
外來的存在進入聖所的事從來瞞不過他的眼睛,只是當托爾維斯看見了那個細小的身影,還是愣了一下,到底為什麼聖所會出現貓?
黑貓就這樣蹲在他的眼前,尾巴垂在身後,赤色的眼睛似乎楚楚可憐地盯著他。神之劍彎下了身子,向這個不速之客伸出了手。
貓咪的耳朵抖動了,向他慢慢靠近,蹭了蹭托爾維斯的手心。真是會撒嬌的貓。托爾維斯笑著,伸手抱起了那隻小黑貓。
清風吹過,淡金色的光芒闖進了他的眼簾,懷裡的重量陡然增添了幾分。指尖觸碰到的,是精靈那微涼的肌膚的觸感,托爾維斯立刻把近乎半裸的約亞護在了懷中。
「約亞?」
身穿異域古代守護者裝束的精靈沉默著,幾乎是立刻緊咬著唇把臉埋進了托爾維斯的胸口,打死都不讓托爾維斯看見她臉上的表情。
而主神之劍瞄了一眼聖所門外蠢動的幾個身影,前因後果大概明白了幾分。他擁住了精靈的窘態,揮了揮手,讓烈風把真正的不速之客,盡數趕出了聖所的門外。
5:歲月靜好
「如果有這麼一天,妳不是愛爾琳的英雄,我也不是神劍,我們都放下了拯救世界的重任的重任的話,我們會變成什麼樣?」
「大概會找個村莊,種塊小地,偶爾拎著釣竿去做個釣叟,或者在家的面前擺個搖椅睡午覺,或者並著肩看星河,又過一天。」
諾蘭約亞曾經以為這樣的日子永遠不會到來,因為她仍是愛爾琳的異神,他仍是艾托恩的劍。
直到精靈在加奈梵的書裡進入了夢鄉,看見了洗淨殺戮之氣的托爾維斯。
「快過來,能在一起真的很開心。」
穿著鄧肯的長袍的托爾維斯,淺笑著向她招了手。她一度以為那只不過是書中的幻影,直到溫熱的體溫包覆了她的肩膀。
「欸?」赤色的眼瞳裡搖曳出困惑,約亞抬頭看向垂首凝視她的村長:「托爾維斯你......!」
「噓,安靜點,加奈梵並不知道我動了手腳。」
指尖抵住了精靈的唇,讓她噤了聲。假裝成是村長的托爾維斯牽過諾蘭約亞的手,站在能俯瞰提爾克那的山坡上。
「我還記得妳說想過鄉野的生活。」
「雖然只有這一段時間,不過妳就安心地享受一下這個慶典吧。」
村長——托爾維斯說著,遞出了開得鮮豔的野薔薇。
世界樹繽紛的落英隨風飛舞,飛進了精靈空靈的眼中。約亞接過盛開的薔薇,接過托爾維斯手中那靜好的歲月。
6:紙飛機
托爾維斯的身邊多了很多紙飛機。
五顔六色的,會燃燒的,更多是閃亮亮的,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仿佛流星划過夜空,風一吹,落在了他的腳邊。
回過頭看,是諾蘭約亞在聚精會神地折著紙飛機。臉上毫無表情的精靈,連托爾維斯站在了她的面前都不曾留意到。
「在做什麼呢?」村長好奇地問道。
「折紙飛機呀。」約亞眨了眨眼,舉起握著紙飛機的手,輕輕一丟。
飛機透著光,越過托爾維斯的頭頂,飛向了世界樹的另一方。月光穿透了紙張,細微的筆跡映入了他的眼中。
「咦?」
發現了什麼本不該輕易發現的貓膩,回頭看,精靈仍在認真地折著紙飛機向他丟去。
托爾維斯的腳邊少了許多紙飛機。
諾蘭約亞放出來的紙飛機幾乎都被他撿起來了,趁著午後的時光,他坐上屋前那張搖緩慢的搖椅,趁精靈去釣魚的空檔,把紙飛機都拆了。
那些紙飛機的内頁寫著短句,每一架都不一樣。
『噢,我的情人,你要遊蕩去哪裏?噢,停下傾聽,你的真愛在這裏。』
『爾後寂靜的彗星繼續滑落,將閃亮的溝壑遺落,如同你的思慮,入我心窩。』
『只用你的目光與我對飲,我將回應我的眼睛;或留下一吻在杯子裏,我將不再尋求酒精。』
……
精靈寫了很多很多,多得讓托爾維斯有點驚訝,原來米列希安絞盡腦汁,卻不只是為了一個拿紙飛機丟他的惡作劇。他翻著手中的紙,手心染了一層鱗光閃閃,村長不禁開始期待,那精靈又會在明天的紙飛機寫上什麼呢?
【情詩出典】
「 O mistress mine,where are you roaming?O, stay and hear,your true love’s coming…」,《O mistress mine 》,William Shakespeare, 1564-1616
「Now slides the silent meteor on,and leaves A shining furrow,as thy thoughts,in me。」,《Now sleeps the crimson petal》,Alfred Lord Tennyson, 1809-1892
「Drink to me only with thine eyes,And I will pledge with mine;Or leave a kiss but in the cup,And I’ll not look for wine.」,《To Celia》,Ben Jonson, 1567-1637
7:仲夏夜之夢
當諾蘭約亞把好不容易採來的果實交給波西亞,書中的提爾克那也已經夜幕低垂,大部分聚集在的米列希安們都散了,剩下為數不多的,仍留在河邊趁著夏夜未央繼續垂釣,提爾克那的河邊星火嶙嶙,很像夏夜的螢火蟲在芒草之間飛舞。
只有米列希安知道,那只不過是裝飾灑下的幻影而已。
到底托爾維斯丟了多少紙進去那個池塘裏?恐怕連身為這個書中世界的創作者加奈梵也不知道。這麼想著,諾蘭約亞在心裏默默替仍在冒夜加班的米列希安們說了聲加油,緩緩走上了山坡。
托爾維斯難得沒有站在路燈之下。
『真是稀奇。』精靈尋思著,一般來說托爾維斯應該不會走遠才對。山坡上,諾蘭約亞看向村莊小屋那些逐漸熄滅的燈火,靈光一閃。她心想:『加奈梵這家夥真會在這些細節上較真。』
於是她趁著仲夏安寧的夜,溜進了托爾維斯村長的家。
托爾維斯睡着了,窩在壁爐前微微搖晃的搖椅裏,膝蓋上仍放著拆到一半的紙飛機。有些是諾蘭約亞放的,有些是別人放的。精靈看了一眼小巧卻充滿怨氣的凌亂字跡,不假思索便知道了誰曾經趁著午後的時光,偷偷躲在屋子的後方,企圖增加托爾維斯的工作量。
「辛苦了啊,『村長』。」精靈輕聲說。
輕輕拿走托爾維斯手心那隻拆到一半的紙飛機,約亞凑近了睡得正酣的托爾維斯。青年的吐息是如此沉穩,仿佛正在做一個好夢似的,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笑得恬靜。
米列希安惡作劇的心性涌上了心頭,她的指尖伸向了托爾維斯他髮際,撥起了掩住了他半張臉的捲髮。
神劍的眼睫輕顫,似是剪下了睡意。趁精靈不防備,托爾維斯的雙臂已將她擁進了懷中。
「托爾維斯!」
待精靈驚覺自己成了籠中鳥,她的眼瞳已映入托爾維斯那一臉得意的笑魘,長辮散落,兩人唇齒於仲夏夜的夢裏相依。
不知多少次,諾蘭約亞又再度被反將了一軍。
8:如何撒嬌
「總感覺約亞很忙碌的樣子,今天已經在提爾克那來來回回跑了多少次了呢?」
銀髮碧眼的醫療師托著自己的臉,盯著眼前的米列希安。
「是這樣麽?」精靈眨了眨眼,把畢奈委托她採來的藥草放在桌面上,開始尋思起來不來得及趕在日落前幫波西亞紡好那些蜘蛛絲這種事情。
「是這樣!」畢奈彎下腰,把營養飲料硬塞在了諾蘭約亞的手心:「妳今天還沒吃過東西吧?真是的,從剛來營地的時候就這樣,和托爾維斯一樣是個工作狂。這樣下去托爾維斯村長會很擔心妳哦。」
畢奈彈了一下精靈的額頭,盯著略顯心虛的約亞在她的目光下把那瓶營養飲料和精光,才心滿意足地收回了藥劑瓶。
「而且約亞太不會撒嬌了,偶爾也讓托爾維斯看看妳裝可愛的模樣嘛。」
「呃……」
裝可愛。精靈在愛爾琳漫長的生涯中,首次遇上了無解的難題。
諾蘭約亞揉了揉自己的臉,一直以來被形容是冷面美人的她,表情變化實在不多,更別說是撒嬌這種技巧了。『換作夏諾應該挺得心應手的』她心想,開始了胡思亂想。
「難道說……約亞不知道該如何撒嬌嗎?」畢奈歪了歪頭,問道。
「額……」被一言戳中死穴,諾蘭約亞開始感覺頭皮發麻,她的確不太會撒嬌。
「那妳試試這樣好了。」畢奈拍了下手,笑著在諾蘭約亞的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這種東西真的有效嗎……?』
站在托爾維斯的家門前,約亞竟然史無前例地覺得頭疼到不像話。懷著不安的心情走下了那道木樓梯,恰巧托爾維斯已經把今日份的紙飛機收進了盒子裏。
「約亞?怎麽了嗎?」抬起頭,看見精靈似乎有點反常,托爾維斯露出了擔憂的表情:「累了?」
諾蘭約亞搖了搖頭,隨即便抬起頭看向托爾維斯,忽然將捏成拳頭的雙手抵在臉頰下,她側過臉眨起一邊的眼睛,銀髮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精靈忍耐著頭皮發麻的暈眩感,生硬地撅起了唇。
「咦?」
「……」
小木屋内空氣安靜了,精靈的動作定格在那一刻,托爾維斯顯得不知所措,諾蘭約亞也是。
「難不成妳……是在向我撒嬌嗎?」終於忍耐不住笑容,托爾維斯許久才開口說了話。
「不是,沒有,忘了它。」精靈矢口否認,立刻收回了那個讓氣氛跌到冰點的奇怪動作,恨不得立刻奪門而出。而托爾維斯早就看準了精靈準備逃跑的動作,先她一步將她擁進了懷中。
「托爾維斯!放開我!」精靈嘗試掙扎。
「不要。」
托爾維斯看著懷裏咬著下唇滿臉懊惱的精靈,笑著說:「難得妳會想向我撒嬌,怎麽可能輕易就忘得了。」
「托爾維斯你這個笨蛋!」
「嘿。」
精靈細碎的拳頭落在托爾維斯的胸前,敲打著眼前這個一臉笑得燦爛卻不願意放手的村長,約亞的力氣漸漸放輕,最後彷彿認命了一般,手臂圈上托爾維斯的腰,把臉埋進了他的胸膛。
精靈沒看到托爾維斯露出了勝利般的微笑,她也許從未想到,這樣的撒嬌意外地很有效。
9:髮簪、蓮
托爾維斯送了精靈一根髮簪,樸實的木色雕出祥雲的細紋,配著素色的紗帶,那朵用銀線和綢布做成的蓮花在約亞的手心靜靜地躺著。
「你到底是從哪裡弄來這個東西的?」
諾蘭約亞細細地端詳著那根髮簪,楓木和檀香的氣味撲面而來,這種典雅的風格分明不是來自愛爾琳的東西。
「是一個來自東方的商人的貨物,是一個嘴裡經常說著龍的故事的小女孩。」托爾維斯說,彎下身給精靈髮間別上了素淨的花飾:「不知為何,明明約亞是來自比路利亞的精靈,但總感覺會很適合妳。」
「是這樣嗎?」精靈歪了歪頭,指尖撫上那朵仍帶著禪香的素花,沉吟了一會。
「托爾,你等我一下。」說著,諾蘭約亞似乎想到了什麼,快步轉身離開了。
「欸......」來不及挽留也來不及詢問,托爾維斯忍不住想,諾蘭約亞是不是又想到什麼鬼點子了?
精靈回來的時候,她徹底換了一個模樣。
她將夜幕般的黑染上了那頭長髮,仔細的將那頭青絲綁成了長辮垂在身後,細碎的雲鬢在臉側垂落,掩住溫潤如玉雙頰。穿著淺白的浴衣的她踏著著溫婉步伐走上了山坡,藏藍的油紙傘擋了阿瓦隆世界樹的落英繽紛,掩了精靈半遮的臉龐。
只有紅瞳如故,髮簪如故,木簪別在青絲之間,素色的蓮花仍然開得淡泊素雅。
「怎樣?」
撐傘的精靈在托爾維斯面前轉了個圈,髮簪和黑髮隨她的動作輕擺,精靈舉手投足滲出了濃厚的東方古典氣息,彷彿那是某一部分,她與生俱來的氣息。飛花輕飄飄落在她的髮間,托爾維斯定睛看著她,猶如看見了某個舊時的幻影跳起了過去的舞。
「果然很適合妳。」他說,自己的眼光沒看錯。
「是嗎?不會覺得陌生嗎?」精靈低頭,捻起了臉旁的髮絲。
「怎麼會。而且不管妳變成什麼模樣,我還是能認出妳。」托爾維斯伸出了手,輕輕掂走精靈髮間的落葉。捧起她的臉頰,湛藍的眼瞳注視著約亞的眼睛,他說得誠懇。
「只是我不懂,為了一個髮簪,為什麼費心思特別去換了這個造型?」
「好奇嗎?」
托爾維斯點了下頭。
諾蘭約亞眨了眨眼,踮起腳尖湊近了托爾維斯的耳邊。
「這個秘密,我只告訴托爾。」
精靈說。
「這是......我成為米列希安前的樣子。」
10:與之共舞,佔有慾
有米列希安在村長的屋子前點起了篝火。
蟲鳴伴著微風帶來恬靜的夏夜,艾維卡和拉狄卡的月光恬靜的灑落在堤爾克那的山坡上,做成數字的燈籠閃爍著溫暖的光芒,篝火噼啪作響。
於是有旅行者撥起了四弦琴,有吟遊詩人唱起了歌,有米列希安圍著篝火跳起了歡快的舞蹈。今夜難得,托爾維斯的家門前熱鬧得很,今夜難得,書中的堤爾克那終於有了祭典的氛圍。
托爾維斯本來只是抱著手笑眯眯地看著旅行者們在狂歡,看著那群來自星星的冒險者,倆倆牽著手,相携著繞著篝火轉起了圈。
直到他眼角的餘光瞄到了有人朝他的精靈出了手,那雙緋色的狐耳晃進了他的視野,異色的眼瞳彎起猶如月牙般的笑意,那個生得仿佛狐妖一般的米列希安,將銀髮的精靈拉進了仲夏舞蹈的隊列。
就好像有人推了托爾維斯的肩膀一下,村長加入了狂歡的派對中。
於是托爾維斯踏進了舞蹈的隊列,轉了個身回避了跳著舞的人,伸出了手輕輕巧巧地從米列希安的手中撈過了他的精靈。於是他抱起了精靈的腰也學著米列希安們的舞步轉起了圈,湛藍的眼瞳眼中只剩湛藍的裙擺開出的花。
不知誰人點起了慶典的煙火,星塵灑落在精靈的眼瞳。托爾維斯低頭,趁著花火璀璨,趁著詩人的歌聲,吻上了精靈的唇瓣。
回過頭,托爾維斯朝那雙驚訝得垂下來的狐耳,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11:一簾幽夢
「哎呀……真是失策了。」
留著奇異紅色髮型的青年搔了搔自己的鼻尖,臉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還真沒想到他居然爲了一個米列希安,連我的書都不放過啊。」
隨即他翻起了膝蓋上的筆記本,厚厚的書頁上寫滿了名爲回憶的夢。
「不過也多虧了這樣,一個祭典完美地落幕了。米列希安也好,他也好,應該得到了不少美好的回憶吧。」
啪地一聲,青年蓋上了他的回憶錄。
「只是……可惡啊!托爾維斯!這麼好玩的事情居然瞞著我到最後一刻嗎?明明加内梵是大家的朋友吧。」
青年喃喃自語,似乎又想到了什麽主意。
「依然這樣,那下一個物語不妨也……」
說著,紅髮的青年再度拿起了他筆。
12:入秋,營火精靈
絕對神艾托恩的靈孕育了火的聖靈,而火的精靈引導眾生萬物,在人的心中填滿仁愛與平和。於是在那染了秋紅的楓樹下虔誠祈禱的話,火的精靈或許會將珍愛之人引領至身邊。
諾蘭約亞原本以為那只是一段聖經上的經文,直到在那燃起的火堆中,掉出了一根未曾熄滅的燃燒中的木頭。隨後貓頭鷹悠長的低鳴在頭頂盤旋,那封輕飄飄的信紙就這樣落在了精靈的手心。
她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畢竟他們都懂相見甚艱難。
於是那雙微微顫抖的手展開了那張看似平實無奇的蒲草紙,輕飄飄的,彷彿只要輕風一吹,便會消失了一般。精靈不禁尋思,比鵝毛還要輕的蒲草紙,真的能喚來心裡一直惦記著的人嗎?
不曾熄滅的木頭劈啪作響,彷彿火焰的精靈輕聲細語說著不妨一試。於是黑得發亮的墨水在紙上劃上了流暢的軌跡,銀髮彷彿絲線綁著潔白的梔子花,被精靈封進了信封之中。
她讓貓頭鷹帶著信飛向了阿瓦隆的最深處,那個不勝寒的高地,收件人是艾托恩的第一把劍。
然後火的精靈就在世界樹下露了臉,胖嘟嘟地朝她露出了貪吃的表情。
「妳等的人,到了哦。」火的精靈晃了晃,木頭劈啪作響。
火焰引領著銀髮的精靈回眸,騎士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紅瞳之中。不是非人的神劍,而是神聖的騎士,彷彿帕拉魯的笑容,在月色下蓬蓽生輝。唯獨盔甲上秋收的徽章,缺了一邊。
「約亞。」騎士喚著她的名字向她徐步走來,而少女的身體先於她的思緒行了動,小跑兩三步,彷彿拋下了所有,撲向了騎士。
「托爾維斯!」
千言萬語說不盡的思緒,她將之全都埋進了那一聲的呼喚之中。而入秋的微風吹散了世界樹的落英繽紛,幻化成人的神劍將盛開的梔子花擁進了懷中。
「哈哈,妳這麼想我嗎?」托爾維斯垂首看向他的精靈,輕笑了起來。
懷裡傳來精靈的悶聲回應,諾蘭約亞的腦袋隨著簡短的回應微微晃動,深紅的眼瞳湊近了托爾維斯的唇際,精靈踮起的腳尖是她最簡潔有力的回答,於是那雙摟著托爾維斯的手臂又施加了幾分力度。
營火仍在劈裡啪啦地作響。
騎士摟著他的精靈坐近了營火的旁側,卸下的騎士盔甲被火光照得發亮,而精靈垂下的耳尖染了幾分嫣紅,藏進了金色的髮絲中。僅僅只有二人的營火會上,米列希安靠在神劍的胸膛入睡,直到火精靈帶著木頭的餘香,消散在入秋的森林之中。
13: 懵懂的失落感
「有誰出了新手村,還能記得自己的初心呢?」
白髮精靈眨了眨眼,困惑地看向了年邁的村長。
「這世界本來就沒有所謂初不初心,都是想活著而已。」稚嫩的聲線說出過於早熟的對白,穿著布裙的10歲米列希安在榕樹下朝村長回了頭。
「爺爺,我只要把東西交出去就好了?雖然還是不記得教堂該怎麼走......」
村長悠長地嘆了口氣:「約亞,妳太累了。」
「您開玩笑呢。」銀髮精靈再眨了眨眼睛,她仍未踏出漫長的旅途,怎麼可能累?而鄧肯沉默地盯著那逐漸遠去的身影,苦笑得意味深長。
許久許久以後,當曾經10歲的米列希安披著傷痕累累的身軀回到了北邊的小村莊,才總算懂得了,當年村長那番語重心長的話。
14. 小雞燈籠
「來,托爾你拿著。」
微暖的觸感傳上了手心,托爾維斯的的手中被精靈硬塞了某樣東西,黃黃的,亮亮的,暖暖的。
「咦?」
神之劍困惑地歪了歪頭,身後的熾天使之翼也跟著他的動作輕微的晃了一下。
「雞?」
「嗯,是雞。」銀髮精靈露出了認真思考的表情,視線從上往下,無比認真地端詳起托爾維斯。
最後精靈似乎看夠了,終於願意開了口:「托爾,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抱著雞的樣子很虔誠。」
「約亞啊.......」神劍啞然失笑,這個米列希安總能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例如把他的肖像畫印在衣服上,然後叫公會裡的盾爸爸穿著來見他,又例如讓他抱著一隻小雞燈籠,然後安靜地等著他出糗。
大概精靈唯一低估托爾維斯的是,神劍實在太瞭解她了。
「如果妳是想讓我不知所措的話......那大概失算了。」托爾維斯垂下了翅膀,彎下身體湊近了他的妻子。在精靈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一把撈起了她,連同那個小巧可愛的小雞燈籠,一齊抱在了懷中。
「比起燈籠,其實我更希望能抱著小渡鴉。」神之劍露出了微笑,一如晴空一般。
「托爾維斯!」
約亞伸手捶了一下神劍的胸膛,隨後不甘心地別過了臉。
15. Pocky Day
將仔細揉捏,醒好的麵糰切成細長的條裝,整整齊齊地擱在烤盤裡,精靈把烤盤推進那個燒的通紅的窯爐之後,便抱著膝蹲坐在一旁盯著它。柴火燒的劈啪作響,奶油混合麵糰的香氣從爐中飄散到四周。
約亞輕聲哼著那些被時間遺忘的痕跡,指尖隨著歌曲的節奏一下一下敲在手臂上,那是她獨有的計時方式。
浪漫農場裡忽然起了風,那幾片潔白的羽毛落入了精靈的眼中,她伸手想接住它們,卻撈起了一眸清澈的藍。
「你怎麼來了?」精靈詫異,明明神劍早已甚少步出聖所。
托爾維斯淺淺一笑:「被餅乾的香氣吸引來的。」
你說謊。精靈一邊想著一邊極力忍住了衝到嘴邊的笑,瞟了一眼在她身邊坐下來的托爾維斯,還是沒戳破神劍的小心思。
爐火給麵糰鍍上了誘人的金黃色,彷彿撒滿了帕拉魯的閃光一般。精靈小心翼翼的將烤盤從窯爐中抬出,待鐵盤稍涼後,逐一拾起了那寫彷彿木籤一般的餅乾。
托爾維斯湊近了料理檯,一臉饒有興趣的表情。
「妳真是很擅長帶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是嗎?的確愛爾琳是沒有這種東西的......」
精靈掂起了沾上了巧克力的長形餅乾,在托爾維斯面前晃了晃後,一把咬住了。
隨後她皺了皺眉,她失敗了,這和記憶中的味道差太遠了。
「怎麼了?」
「烤得太硬了。」諾蘭約亞嘟嚷著,像棍子一般的餅乾隨著她的聲音上下搖晃。她本就不太擅長烘培,要還原許久未曾嚐過的味道果然還是有點勉強吧。
「是嗎?」
神劍笑著垂首,興許是留意到了精靈眸中一閃即逝的失落,他撥起垂落的銀髮,學著精靈的模樣咬下了精靈唇邊那餅乾的另一端。
——啪嚓。
清脆俐落的斷裂聲和沉穩的聲音傳進了垂下的尖耳朵中。
「我倒是覺得剛剛好。」
16. 神降生之日
托爾莫勒忽然下起了雪。
說是下雪或許不太貼切,那些冰涼的結晶碎片是精靈擅自用鍊金術製造的人工雪花,緩緩的從那朵不算很大,但足夠遮住這個空間的一隅撒在了三主神之一的海米斯的身邊。
真是奇怪的米列希安。祂心想。
明明才剛剛經歷過一場血戰,精靈少女在幾個小時前仍舊因為力量的失衡差點站不住腳步。結果,她隨後便像沒事一樣在祂面前站了起來,與祂相對無言。
「等我一下。」米列希安,諾蘭約亞思考了一下,彷彿又想起什麼一般,這麼說道。
不是那些信徒虔誠祈禱的語氣,但也不是專橫命令的祈使句式,少女就這樣在神的面前平淡地丟出這麼一句話,然後帶著巨大的柯基跑了。
真不怕遭天譴。海米斯想著,環著手,盯著連起始之獸都害怕的身影離去,無動於衷。
諾蘭約亞再出現在祂面前的時候,帶來了一堆東西,還有一堆的人。
米列希安、米列希安、米列希安,還有一些理應不該混雜在裡面的身影,譬如說主神之劍和守護者的繼承人。
自由之神的翅膀動搖了一下,暗金色的眼瞳晃出了些許驚訝。
「你們是在這聖域做什麼?」祂的聲音在空盪盪的托爾莫勒迴盪,聽似平淡但暗隱不滿。
「別急。」精靈說著,回眸看了祂一眼。隨後她轉過身,將柯基身上背著的東西盡數分給了身後的同伴。
「夏諾,燈飾拜託你了。」
「三叔,拜託你把那個折斷的松樹拿來,放這裡。」
「梅,總舖師給的餐桌料理帶來了嗎?」
「初代別顧著挑衣服了,快來拿邊境之痕。」
…...
於是扭曲的聖域越發吵鬧起來了。
不久後,托爾莫勒就紛紛撒撒地下起了雪
細碎的雪花就像主神的庇佑之翼撒下了大把大把純潔的羽毛一樣。銀光閃閃的楓樹圍繞著神的身邊,營火搖曳著溫暖的光芒,彷彿在安撫誰的心一樣。
那句「我的祝福不是這樣浪費的。」,海米斯最終沒說出口。
米列希安們唱起了聖詩.......那應該是聖詩,和海米斯的教徒在冬至圍著營火唱詩歌感覺很相似。那些恬靜的曲調或是來自星星的彼方,只是精靈將他們的詩詞改變成了主神的福音。
銀髮的精靈彷彿喃喃自語,或是想要說給祂聽般動了動嘴唇。
「聖誕節,是神降臨的日子。」
三主神之一的祂垂下了眼簾,無意中對上了米列希安的紅瞳。
「所以,海米斯......不,塔妮利姆。聖誕快樂。」
17.米列希安、黑月教團、死神
紅髮黑袍的青年向他投來求救的目光的時候,他曾經一度思考過是不是該假裝自己只是一個路過的,只是想喝熱水的米列希安。最後,他抓了抓稍顯凌亂的金髮,還是屈服在了看著挺豐厚的報酬之下。就像精靈所說的,為了極夜總該做點熱身和準備。
於是他順理成章地夥同著火焰薔薇之子,駐守在深夜的杜巴頓。精靈,巨人,還有他。
「大概意思意思就好了吧?」狐眼在暗夜閃著笑意,隨後手持法杖的青年向小個子的精靈溫柔地回了一個明眸皓齒的笑。
「嗯!意思意思就好。」
這段對話聽得冷汗從帶頭的教官那悚然的脊背簌簌滑下,他彷彿已經聽見了巴羅爾嗤之以鼻的笑聲。
隨後身著暗夜的精靈帶頭起了舞,隨後力拔山河的巨人也跟著衝碎了暗月的防線,隨後夜幕中響起一聲輕笑,那婉約笑著的人也劃出了凍結的法陣。
行雲流水,從容不迫,不緊不慢,凝聚起來的凜冽冰晶是極致銳利的武器。任憑雷霆和烈風掀起了青年米列希安的衣擺,擺動魔杖的雙臂如同優雅的指揮揮出戰曲樂章。還沒能反應過來,侵略者就以哀號代替了戰曲和音。而那修長的身影站在路口的中央,不沾半點煙塵,始終沒邁出過腳步半分。眾多的黑袍就在冷氣掠過之際便轟然倒下,乘黑月而來的千軍萬馬彷彿剎那間成了紙紮的笑話一般。
是死神。當幽藍的光芒掠過眼際的時候,那個黑月教團的教官只能想到著三個字。
如同那個在黑月教團傳頌已久的名字一般,那個米列希安,是踏著幽冥月色而來的死神。
18.米列希安、冰鏡魔女
巨人的腳步總是比他的同伴顯得更加沉重而緩慢,就如同他沉穩厚實的性格一般,踏出一步即可衝碎怪物們的防線。若那些冬眠在巴雷斯遺跡內的雪蟲會講話的話,大概已經咒罵了這個擾人冬夢的戰士無數遍了。
刻有凱爾特花紋的戰捶在巨人的手中飛舞,戰捶劃出的勁風絲毫不輸銳利的劍刃,骷髏的穿心箭雨輕而易舉地被截斷,嘩啦啦和那副腐朽的身軀一同散了一地。碧色的眼瞳掃了一下風卷殘雲的遺跡房間內,彎腰撿起那把紅得發亮的鑰匙。
瞇起眼,巨人回頭呼喚四散的娃娃們:「小朋友們!走啦!」
娃娃們沉默地邁開腿追著巨人那豪邁的腳步,唯獨那落單的,金髮碧眼的騎士娃娃遲疑了一下,才三步並兩步地趕上了巨人的腳步,將那個從怪物身上掉下來的頭巾蓋在了巨人的頭上。動作輕巧得連巨人米列希安都不曾察覺。
遺跡最後的鐵柵發出沉重的響聲,緩慢地拉開。
冷咧的溫度籠罩了巨人,讓出身在巴雷斯的他也禁不住抖了抖。魔女的歌聲帶著冰晶的涼意在他的耳邊響起,他卻沒看見女孩的身影。直到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才在雪怪肩膀上,看見了湛藍細小的女孩子。
「這目測比10歲的團長還要小呀,難怪看不見。」巨人捋了捋一頭銀髮,尋思著是不是真要對這麼小的孩子下手。
但魔女終究是魔女,趁他仍在思考,已經帶著雪怪衝向了身高與之相差無幾的米列希安。
「哎!」米列希安的反應還是比常人快,雪怪的重拳湊到巨人的面前之前,成對的凱爾特戰捶已然當下了來勢洶洶的雪怪的重拳。巨人奮力一頂,雪怪被反擊得連連後退了幾步,差點連肩膀上的魔女亦摔在地上。巨人收了戰捶,甩了甩了臂膀,再度微微躬身,擺出了備戰的姿勢。
隨後雪怪一聲咆哮,舉腳用力往彷彿鏡子般的冰面跺去。地動山搖搖不動巨人半分,卻震碎了頂穹的冰柱,落了一地。
「來了!」巨人暗念,接過娃娃遞出的巨大冰柱,彷彿甩動他的巨劍一般,毫不猶豫地往雪怪的腳跟狠砸下去。
轟!越是龐然的巨物,失去平衡後的衝擊就越大。魔女發出尖銳的驚呼,與雪怪一同摔落在地面。
「嗚。連雪怪都被打敗了呀。」年幼的魔女咬著唇,一邊揉著摔疼的後背,一邊委屈地嗚咽:「明明是你們硬要闖進來的,還打人!」
「欸?」巨人愣了愣,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反應,站在魔女的角度來說,他的確是入侵者沒錯,而他之所以會來,單純只是為了一杯冰涼的水。
「哎,別哭啦小朋友,我拿到東西就走啦。」他對這種類型的女孩沒輒,只好蹲下身子揉了揉她的頭,嘗試安慰冰鏡的魔女。
魔女瞪著圓鼓鼓的眼睛盯著他,眼淚仍止不住。涼意從他的手心滲進他的身體,魔女之淚化成了泉水。巨人恍然,那個任務所說的冰泉,竟然是這個。
「快走!拿了就快走!」
女孩氣呼呼,而識相的巨人摸了摸鼻子,待泉水裝滿了那隻精緻冰杯後,就快步地離開了帕魯遺跡。
19.米列希安、Zero、瑪斯音樂地下城
憂鬱的鋼琴是海神鬱鬱寡歡的藍調,悠揚的管樂是年老的智者悠閒的歲月,華麗的圓舞曲是在王城宴會上綻放的萬紫千紅。
寶藏獵人以為他的摯友對這些瑣碎的琴棋書畫並沒有興趣,更別說辯出音符裏面隱藏的話語,但眼前的米列希安,用實力狠狠地將了他一軍。
「欸?妳到底還會多少東西呀?」
「只是剛好需要而已。」剛重生成10來歲,穿著那一身輕便的冒險家的服裝,留著清爽及肩的銀髮的少女頭也沒回,從容地回應了一句。
寶藏獵人露出驚訝的表情,沒想過對方的理由簡單得不可思議。於是他挽著手,靜靜那個比他還要矮上一截的少女掄起異常堅固的魯特琴,往豎琴上猛力一敲。
「噹!」
並不怎麼和諧的悲鳴從琴身中發出,隨後金屬製的紅色鑰匙哐當一聲摔在了米列希安的腳邊。
「到底是誰想出這種暴殄天物的機關的。」
獵人一臉惋惜地看著那個看似十分名貴的魯特琴就這樣在少女的手中灰飛煙滅,絲毫沒有收起要翻白眼的意思。
「這個我倒是沒想過。」
彎腰撿起地上的鑰匙,少女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塵,隨後一腳踹開了瑪斯音樂地下城的最後一扇門。
悠揚的魯特琴聲迴盪在寬闊的房間中,帶著淡淡哀傷的樂曲從魔族的指尖中淌出,滲進了冒險者的感官之中。
如果不是這個地城看起來有點陰森,這大概是一個不錯的交響樂廳。寶藏獵人瞇起眼睛尋思著,試探性地舉起他的雙槍,朝樂師的腳邊射了兩槍。
「毫髮無傷呢。」獵人努了努唇,笑著向米列希安比了比地面上的焦黑痕跡。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魔族的樂師對兩人彷彿視若無睹,一心沉浸在他的音樂世界中。只見少女彎腰撿起了散落一地的樂譜,細細端詳了幾眼,隨後從隨行寵物的身上,翻出了刻劃著銀河光彩的小鼓。
「喂喂,梅,你不會吧?」
少女回眸的一笑讓同行者心感不妙,寶藏獵人退後了幾步,隨即用手摀住了耳朵。
深呼吸一口氣,少女掄起那兩根纖細卻異常堅固的鼓棍,狠狠往她的小鼓打下去。
琴聲渺渺。
咚咚咚咚!
笛聲繚繞。
咚咚咚咚。
每一下,她都沒打在鼓點上。
樂師拼了命地彈琴,少女卯足了勁打鼓。鼓聲迴盪在這個空蕩蕩的地下城房間內,與琴聲交織出一首氣氛詭異得很的合奏曲。
「啊!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合奏的博弈中是樂師敗給了米列希安,他痛苦地捂著耳朵,把手中那和看似十分名貴的魯特琴狠砸在地上,在雜亂的鼓聲中灰飛煙滅。
連寶藏獵人都不禁覺得,這個魔族有夠可憐。
只有米列希安看了一眼地面散了一地的塵埃,小步跑向她的目的地,那個盡頭的寶箱。
只是當金幣袋子和樂譜被少女從箱中倒出來時,米列希安發出了史無前例的哀嘆。
而寶藏獵人隨後笑了笑,故作輕描淡寫地講了一句。
「啊,開到了。技巧之弦。」
20.米列希安、回音石、舞蹈
那是亞特第一次看見少女跳起了舞,就在那個彷彿夢境一般的水上宮殿那裡,在魔法和靈魂創造出的特殊空間中,魚群穿梭的身影之間。
少女踮起的腳尖在原本平靜的水面上踏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輕盈的舞姿彷彿白雁掠過初秋晴空的身姿,如此靈巧得不可思議。雙劍的劍峰隨著上揚的手腕劃出帶有魔力的光影,讓魚群不由隨著米列希安一同起舞,舞到彼岸。
與犀利的暗夜圓舞曲不同,若那是在夜空綻放的華麗,那這便是如水影般溫柔的芭蕾,擁有能安撫恐懼幻影的力量。
魚群頃刻沉沒在水底,而亞特仍看得目不轉睛。
漣漪停在了神聖雙手劍垂落的劍尖前,少女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歪著頭回了首。
「亞特?你在看什麼呢?」
「呃啊!沒什麼!」彷彿是偷吃的小孩被逮了正著,亞特慌張地擺了擺手,似是有點難為情一般,抓著頭髮壓低了聲音:「只是......夏諾跳起舞來真好看......」
「啊!」
如夢初醒的驚呼迴盪在水上之宮殿,本已平復如鏡面的水上,又被激起了圈圈漣漪。
21. Interviwe with Gioia
【最喜歡的穿衣風格?】
「最喜歡的穿衣風格嗎?」
一個很簡單的問題,精靈族的米列希安意外地思考了很久。
「在愛爾琳的話,似乎很多衣服的有穿過的樣子。」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著,隨後似乎想起了什麼的樣子,她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不過,有人說過,我這樣穿很好看。」
【時間】
——殘酷的永遠是一杯毒藥,若已懷抱覺悟的話,那就盡數吞下吧。
曾經在故鄉的歌謠中,聽過這樣的說法,但「永生」這樣的概念,還是來到愛爾琳才切身的體會到。那的確是一種「毒」,將自己從常人中變成非人的「毒」。
「不過……如果有遇到對的人,或許吞下這毒,還不賴。」
【夢想】
「是不是有人說過,托爾維斯會是一個好父親……?」
「不,還是忘了它吧。」
【將來想做什麼?】
「將來呀……還很漫長呢。」
「至少給個短期目標嗎?那就完成『戰士的一代宗師吧』。」
【最重的時候幾公斤?】
「愛爾琳似乎沒有體重秤,所以準確的數字也不是很確定。」
精靈沉吟了數秒。
「不過練習料理之後的體重……托爾維斯居然還能面不改色的抱起來呀……」
【不喜歡的食物】
「克拉班樹液。」
精靈毫不猶豫地說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不不,那能算是食物嗎?
【無聊的時候會做的事情?】
「大概是在發呆吧?完成任務之後已經累到不想動了,很多時候只是坐著休息而已。」
精靈眨了眨眼睛。
「呃……爲什麽有時候沒在會地看見我?」
「這種答案不是顯然易見嗎?」
【會什麼樂器?】
「豎琴、鋼琴、小提琴;長笛、口哨、蕭姆管......大師吟遊詩人,會的也許比你想像得要多哦。」
說著,將垂落至耳際的頭髮別至耳後。
「不過音色的話,我最喜歡的是豎琴吧。『妳的豎琴聲是難得的天籟。』,畢竟他也是這麼說的。」
歪頭思考了一下。
「畢竟在那種緊張的情況下,竟然還想著給他彈琴什麼的,應該沒有幾個人了吧?」
「啊......當時給他彈的曲子叫什麼名字?
好像是夢中的......沒事,我忘記了。」
【睡不著的話會怎麼做?】
「有時候會在夢裡夢見故鄉的事,不管是被當作祭品養大的事情,還是家人的事情,那絕對不是一個愉快的夢。」
一字一句地緩緩說著,語氣平靜得彷彿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有時候也會害怕進入夢境,畢竟巫女的夢,總是帶著啟示的力量的。」
「在失眠的夜裡,離開家裡(農場)隨便晃晃,回過神來就會站在聖所的祭壇前。明明不是適合睡覺的地方,但總會感到安心得不可思議,再睜開眼睛就已經是翌日的早上了。」
「也許這也是神艾托恩的庇護吧,妳說呢?」
【喜歡聽什麼類型的歌?】
「說起歌曲,妳知道嗎?歌曲是有魔力的喔。會讓人不自覺沉浸在其中,然後隨之起舞。」
「我和托爾維斯都曾經有幸參加過繆斯的音樂會,他們的音樂,是擁有魔力的音樂。」
「如果有朝一日,還有邀請函寄到這裡的話,再去聽聽看吧。」
22. 當見習騎士和團長的職位互換
1.
艾薇琳:「畢竟你們誰都有機會從組員晉升成組長的級別,因此這個月的實習是輪流擔任各自組的領袖職位。」
洛根(舉手):「那團長呢?」
艾薇琳:「你們的團長會在見習期間替補空缺組員的職位,好好加油吧,各位見習團長。」
洛根:「欸?」
寇爾:「......」
艾樂莉絲:「哼,這對於要成為騎士的我們來說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就算隊員是約亞我也不會徇私的。」
約亞:(從容不迫地喝了一口茶)
寇爾:「艾樂莉絲你最好還是保持沉默。」
2.
根據入組的次序,最先擔任團長職位的是入組最久的洛根。
洛根:「首先是分派任務的工作,寇爾,上次在貝爾法斯特周遭看見的奇怪行蹤,就拜托你繼續調查了。」
寇爾:「明白了。」
洛根:「艾樂,聼說在提村有奇怪的祭壇出現了,妳就去一趟吧。」
艾樂莉絲:「就只是調查祭壇嗎!這種任務......」
洛根:「畢竟妳還是不太熟悉運作吧?先做比較簡單的任務比較好。熟悉流程之後就可以自己做更複雜的任務了。」
洛根:「啊,你們兩個記得帶上便當。」
寇爾&艾樂莉絲:「道理都懂便當就免了吧......」
洛根:「至於接下來………………呃......」
約亞:「……………………」(盯)
洛根:「………………那個……團長………………」
約亞:「現在是約亞。」
洛根:「……好……好的……那個……約亞。」
約亞:「……………………」
洛根:「請問您有空可以去一趟吉爾伽斯討伐任務嗎?」
艾薇琳:「洛根你的態度也轉變得太快了?!」
3.
寇爾的場合
寇爾:「洛根,上次帶回來的遺物已經被檢驗過了,接下來的修復工作就交給你了。」
洛根:「好的。」
寇爾:「至於約亞,就繼續前往阿瓦隆深處調查異變事故吧。」
約亞:「行。」(上馬)
艾樂莉絲:(明明很期待但又假裝自己不在意)
寇爾:「你給我去做默念冥想。」
艾樂莉絲:「等等?為什麼?!」
寇爾:「上次任務大失敗還受重傷回來的人,還打算說什麼辯解嗎?」
艾樂莉絲:「切,可惡。」
4.艾樂莉絲的場合。
艾樂莉絲:(快速地把任務派給其他人)「哼,如果你們需要幫忙,我也不是不能出手的......」
(三人組絕塵而去,7小時後約亞率先極速回歸)
艾樂莉絲:「諾蘭約亞?!不可能!那可是吉爾加斯!」
約亞:(啪一聲將吉爾加斯之環丟在桌面)「只是一個吉爾加斯單人Raid而已。」
艾樂莉絲:「那也不會這麼快?!」
約亞:「我打了十來場才回來。」
艾樂莉絲:「啥?!」
約亞:「因為牠一直不肯掉環。」
艾樂莉絲:「啥??????!」
23.以關鍵字「胸口」對話
=托爾維斯(騎士)=
托爾維斯:「從你的口中聽到這種話,我並不感到驚訝,畢竟你總是會提出讓人感到新奇的話題。不過為什麼是胸口呢?你是在意些什麼嗎?」
托爾維斯:「哈哈,抱歉。我沒有糊弄你的意思,既然你問得如此認真,不好好回答的話,反而是我失禮了。」
托爾維斯:「在盔甲上胸口的位置別上的組徽,我已經忘記了是何時開始的設計了,很多人以為只是方便分辨組別而已。但春夏秋冬四組的徽章,都代表著各自的信念。『將信念銘記於心』,大概是抱著這樣的想法而作出了這樣的改良吧?」
托爾維斯:「若是有騎士將它交給你的話,那將會是意義非凡的一個儀式哦。」
=亞特=
亞特:「我真的很高興你會在這個時候想起我!」(抓住米列希安的手)
亞特:(然後慌張地鬆開):「抱......抱歉,因為感到太開心了,所以失分寸了,千萬別告訴艾薇琳,她會生氣的。」
亞特:「雖然很高興你會找我聊起這樣的話題,但......但心跳就是好快,停不下來。」
亞特:「是冥想祈禱的訓練做得不夠嗎?為了能和你從容地對話,我得加緊努力才行!」
=艾薇琳=
艾薇琳:「心臟就在胸口的左邊,那是至關重要的要害,戰鬥時需謹慎地保護......」
艾薇琳:「嗯?不是想聽這種程度的答案?」
艾薇琳:「那你還希望聽到怎樣的回答呢?」
=卡茲遠=
卡茲遠:「.......................」
卡茲遠:「你是在期待什麼?」
=畢奈=
畢奈:「小時候病發的時候,胸口就會悶痛到不得了,不管吃多少藥都沒辦法緩解,那真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
畢奈:「每當那個時候,爸爸媽媽總會想法子為我祈禱。有時候呢,會感受到一股溫柔的藍色光芒包圍著自己,然後就不痛了。」
畢奈:「聖盾庇護的光芒也是那樣溫柔的藍色呢,那會不會是神艾托恩給年幼的我的恩典呢?」
=洛維林=
洛維林:「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呢,米列希安?公然向我詢問這種問題,不怕我們之間的謠言會傳得更兇嗎?」
洛維林:「開玩笑的。但這個話題並沒有什麼值得說的,實際演練操作可能更為精準喔。」(露出壞笑)
24.以關鍵字「胸口」對話 (2)
=寶藏獵人=
寶藏獵人:「你對這種話題感興趣嗎?和我聊起來收費可是不小的哦。」
寶藏獵人:「但是看你興致勃勃的樣子,聊金額的話太傷感了,也不符合我的美學。」
寶藏獵人:「不過,你要不要和那個閃電頭聊聊看?搞不好會效果拔群呢。你說是不是啊,粉紅。」
=梅林=
梅林:「嘻,我就知道你會為我的魅力《胸口》而着迷的!別看我這樣,為了保持最佳狀態我可是下了很大功夫的。」
梅林:「不對……等一下……你那個表情……」
梅林:「你們兩個啊——!別在這種話題上捉弄我啊!」
=DIVA=
DIVA:「是在說我胸口前的鏈墜嗎?啊……那是又是很長一段故事了呢。」
DIVA:「是在和艾亞莉認識的時候的事情了吧?這個故事有點長,不如坐下來慢慢聊?我去給你泡杯茶和準備一些巧克力蛋糕吧。」
=教授J=
教授J:「………………………………」
教授J:「關於這個話題,我並沒有什麼可以說的。」
=總舖師=
總舖師:「雖然大家認為鷄胸肉的口感沒有鷄腿好,但營養充足,脂肪還少,是一個很適合在鍛煉的時候吃的餐點。
總舖師:「而且只要會做的話,它的口感絕對不比鷄腿還要差!」
=艾亞莉=
艾亞莉:「欸……?你也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啊?不怕走在路上被人暴揍嗎?」(笑)
艾亞莉:「開玩笑的,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況且現在也沒人打得過你。」
艾亞莉:「不過呢……從父親那邊拿回力量之後,最近有點懈怠了,來陪我演練一下如何?放心,我相信沒人打得過你的。」(笑)
24.公主抱
斗轉星移,日月輪替,寒冷的極夜悄然離去以後,世界樹開了漫天落英繽紛的季節降臨了愛爾琳。數不清第幾次,你又到了這高處不勝寒之地。
空曠的神殿遺跡中,只聽得見風聲呼嘯而過,以及水源地那潺潺的流水聲。守護者離開之後,你許久不曾見過他的身影。那句「直到最後與你在一起」仍榮繞耳邊,但你的掌心,已經快要忘記了守護者微暖的體溫了。
他說過他會回來,只是你從未在這聖所窺見他的身影,就像那臨別的話只是黃粱一夢一般,想抓也抓不住。
象徵主神的,那座肅穆的神像下,你擡起頭對著盤根錯節的蘋果樹,再也按捺不了積蓄了滿腔的怨憤,揚聲呼喊。
「托爾維斯——!」
「托爾維斯——!」
「托爾維斯……」
你的聲音回蕩在著空曠得過分的遺跡,一切塵埃落定之後,萬籟歸於寂靜,餘下的仍然只有那呼呼的風聲和細碎的流水聲。
你就真的與他賭氣了氣來,不顧初春的寒意,跳進了聖水池中。冰涼的水沒過了你的身軀,徹骨的冷害你在水中舉步維艱。你狠狠地往巨大的神像的底座捶出了一拳,即便是半神,即便是的力量也無法撼動主神的無情半分。
「太狡猾了……」
你頹然低語,癱坐在聖水池之中,水聲潑了你一身涼意。
你記不起自己是怎麼昏迷的了,你只記得朦朧中仿佛帕拉魯的暖意將你從冰涼的水中拉了起來,水聲嘩嘩過後你的身體再也沒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即便如此,那雙厚實的臂膀著實讓你安下了心。
你在朦朧之中聽見了守護者苦笑的聲音,卻分辨不出那抹清澈的藍,是聖所無暇的晴空,還是那雙念念不忘的眼睛。
你是在阿瓦隆的營地醒來的,身上早已換上了乾淨的衣服,枕在簡陋卻不失柔軟的枕頭之上。而你的枕邊,守護者落下的潔白羽毛,仍散發著神聖力量的餘光。
「你真是太狡猾了。」
你收起了羽毛,幽然低語。
「托爾維斯,你真是太狡猾了。」
25. 「戀」
「約亞團長,『戀愛』這種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洛根話音剛落,回首便撞上了精靈的目光,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驚覺自己似乎問出了不該問的東西,騎士困窘地擺了擺手。
「不,我沒有讓團長您困惑的意思。」一向被人稱作老成的見習其實現出了窘態,慌張地搔著臉
「只是......曾經辜負了他人的我,真的還有資格去談戀愛嗎?」
諾蘭約亞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這樣啊......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好了。」
「『戀愛』啊,是對方慢慢佔據了你的心,你的身體,還有你的全部。意識到的那一瞬間,大概就逃不掉了吧。」
說著,精靈停頓了一下。
「至於第二個問題的答案嘛......」
諾蘭約亞伸出手,掂起了沾在洛根的輕盔甲上,那根柔軟的棕色頭髮,將它放在年輕騎士的手心。
「答案不是顯然易見了嗎?」
26.鎖
1)
這顯然是那個叫布莉恩的魅魔才會想得出來,故意讓他難堪的伎倆。
這位號稱艾爾班騎士團最強的騎士,忍不住搔了幾下臉,開始思考要如何在昏迷的精靈醒來的時候,向她解釋兩人被這一條施加了魔法的鎖鏈牢牢捆在一起這件事情。
如果能在警惕一點就好了。托爾維斯看著懷裡昏迷不醒的米列希安,這樣想著。
2)
托爾維斯從來沒想過他會收到來自先知的恐嚇信,歪歪曲曲的字跡寫著「米列希安就在我的手上。」,一看就知道這是誰的手筆。
托爾維斯沒有蠢到察覺不了這是一個陷阱,但那一束諾蘭約亞的銀髮就夾在信中,上面還留著細微的,來自滲雜著艾托恩祝福的精靈的氣息,無時無刻提醒他,米列希安正深陷陷阱之中。
「那孩子的身體,會成為甜美的果實喔。」
托爾維斯把那封恐嚇信讀到了最後,隨後將它揉成了一個皺巴巴的紙團,丟進了壁爐的火焰中。
隨後有人給修安回報,說團長行色匆匆地離開了阿瓦隆門的營地。
不久後托爾維斯就在魔女的洞穴找到了披頭散髮精靈,她的雙手被捆住,搖搖晃晃地吊在那艘在廢棄的船上,身上那身本該潔白無瑕的極光輕盔甲被血跡弄得髒兮兮的。那雙被粗麻繩壓出血痕和瘀青的手仍在奮力地掙扎著,洞穴裡迴盪著米列希安不甘的叫喊聲。
「約亞......!我這就過來」
托爾維斯不假思索,朝著精靈所在之地邁出了步伐。
「托爾維斯?笨蛋!別過來!」
難得如此著急的精靈朝騎士喊出了話,但一切還是太遲了。托爾維斯的手觸碰到約亞的那一瞬間,黑暗鋪天蓋地湧入了騎士的眼際。
湛藍的光芒從他的掌心迸發而出,托爾維斯抱住了約亞之際,僅僅來得及祈禱聖盾能夠及時張開。
3)
在這魔女洞穴等了不知多久,精靈終於悠悠地轉醒了。
托爾維斯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更加不知如何是好。畢竟他此時就壓在精靈的身上,雙手還環抱著諾蘭約亞。偏偏因為那條魔法鎖鏈的關係,無論是托爾維斯還是諾蘭約亞,都幾乎處於動彈不得的狀態。
不管怎麼解釋,感覺都會被當成變態。托爾維斯略顯不安地看向身下的精靈,卻怎樣也看不透把臉埋在他胸膛的精靈,此時此刻臉上到底帶著什麼樣的表情。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托爾維斯只能率先道歉,儘管這是一起意外。
「沒關係。」懷裡傳來精靈悶悶的聲音,托爾維斯感覺到諾蘭約亞的肩膀似乎沒有那麼緊繃了。
他不由得又鬆了一口氣,接下來只要想辦法解開這個陷阱就好了。
4)
只不過更大的玩笑現在才降臨。
當空氣中開始瀰漫這帶著甜味的異香的時候,托爾維斯的心裏只剩下了禍不單行這一句話了。來不及提醒米列希安要注意呼吸,他的懷裡已經傳來了幾聲咳嗽聲,隨後,米列希安的呼吸漸漸不穩定了起來,逐漸溫熱起來的氣息滲進了托爾維斯的感官裡。
「約亞!」
「托......托爾維斯......快......放開我。」
諾蘭約亞的聲音軟下去了,剛開始還抵著托爾維斯的手也開始變得無力起來。只是那條繩子仍然把他們捆在一起,托爾維斯想放也放不開。隔著只差那麼幾厘的距離,連精靈的吐息也在撩撥他的意志力。
「那孩子的身體,會成為甜美的果實喔。」
托爾維斯這時才想起來那封信上的最後一句,只是那個被設計成要摘下這果實的人,是他。
5)
或許解開魔法的答案意外地簡單,托爾維斯是知道的。
「約亞,對不起。」
「別......!托爾維斯......!」
托爾維斯垂首吻向了諾蘭約亞,就像那個告白之夜他主動搶過了精靈的初吻一般,敲開了精靈的唇齒,將舌尖纏上了她的氣息。
顧不得精靈羞赧的窘態,托爾維斯的雙臂把精靈困得死死的,直到精靈放下了掙扎姿態,轉而把自己湊近了托爾維斯。
精靈模糊的呼喚就像是解鎖的咒語一般,唇舌相依的那一刻,那條將他們捆在鎖鏈,便從他們的身上鬆脫滑落。看準了時機的托爾維斯,總算放開了懷中的精靈。
他怕他自己再晚一步,就真的不想放開了。
27. 旅館、暴雨
精靈跟隨著托爾維斯一起去調查堤爾克那的墓地的時候,天公彷彿和他們開了一個大玩笑一般下一場極大的暴雨。
雨勢綿延了一整個山頭,洗走了先知和使徒的蹤跡,也讓神聖騎士和米列希安狼狽地成了落湯雞。
渾身濕答答地站在雨中的確不好受,尤其是這個位於整個王國北邊的村莊尤其陰冷。托爾維斯眼看著雨勢壓根沒有停止的跡象,就臨時中斷了任務,牽著諾蘭約亞跑到了旅館的門前。
「哎呀,辛苦了。外面的雨這麼大,快進來吧。」
蘿拉微笑著把托爾維斯和約亞領進了旅館之中,又貼心地遞出了毛巾。
「這場雨一時三刻都不會停,兩位是要在這裡住一宿嗎?」旅館的女主人眨著眼睛,詢問道。
「嗯,沒錯。」托爾維斯點了點頭,往旅館的櫃檯放下了金幣。
蘿拉一邊饒有深意地笑著,一邊把雙人房的鑰匙塞到了騎士的手中,示意房間的位置就在樓上轉角的走廊末端。彷佛察覺不到有什麼不對勁一般,托爾維斯不著聲息的接過了鑰匙,又牽起了精靈的手。
精靈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沉默著把那句「其實可以來我的農場」咽回了肚子裏。反正好像沒差。她這樣想著,垂下頭跟著托爾維斯的腳步爬上了樓梯。
這心跳得該死的快。
柴火在壁爐裡面霹靂啪啦地作響,躍動的火苗把房間的溫度升高以後,淋過雨的身體似乎就沒有想像中那麼冷了。
只是那身濕答答的衣服還是需要處理一下,即便騎士和米列希安都不至於孱弱到淋點雨就生病,難受還是會難受。
托爾維斯把盔甲卸下來以後,又離開了房間一陣子。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換了一身乾爽的布褂,手裡還拿著另一套乾淨的裙子。
「先把衣服換上吧,別著涼了。」托爾維斯微笑著把布裙塞到約亞的手中,自覺地轉過了身,他的身後傳來了布料摩擦的聲音。
旅館窗外的暴風雨還在持續著,雷雨聲滾滾彷彿末世一般,卻無論如何都驚動不了枕著騎士臂彎而酣眠的精靈。
28. 鞦韆
1.
有人在杜巴頓學校的角落裡放了鞦韆,兩條粗繩牢牢地綁著木板,從樹上垂吊而下。聽阿蘭雯說那是某個租用了場地的米列希安公會的傑作。杜巴頓的居民到底會不會去玩,阿蘭雯著實沒有留意過,但是以學校作為公會駐地米列希安們,倒是玩得不亦樂乎。
或許有人的醉翁之意,也不在鞦韆之上。阿蘭雯偶爾會這麼覺得。
2.
午後是精靈會長空閒的時間,她總是會早早地結束每一天的任務,然後回到杜巴頓的學校,找一個角落窩著休息。
這天恰好學校的附近空無一人,於是精靈隨手將背包和武器擱在樹下,坐上了那個微微搖晃的簡陋鞦韆。
被皮甲所包覆的,纖細的手靠在粗繩上,精靈懸空的雙腳微微晃動,鞦韆隨著她的動作緩慢地搖擺起來。
深紅的狐眼盯著無雲的天,精靈的思緒隨著吱呀吱呀的聲音蕩向了遠方。她哼著某一首被時間遺忘的歌,鞦韆依著節拍搖曳。
炎熱的杜巴頓忽然就起了風。
精靈的歌聲嘎然而止,纖細的身影簌地騰空而起,鞦韆突然蕩得老高,然後被扯回了地面。
阿蘭雯只隱約聽到了精靈會長驚呼了誰人的名諱,隨後如雪般的羽毛隨風撒滿了學校的一隅。
29.神聖變形劍與神聖盾
祈禱懸崖邊,萬籟俱寂,精靈的身軀,搖搖欲墜。
她是靠艾薇琳扶住了,才勉強能站起來的。那雙失神的紅瞳彷彿再也看不清世間萬物一般,直勾勾地盯著被封閉起來的大門。
托爾維斯......
托爾維斯......
托爾維斯......
沒人能給她任何回應。
渾渾噩噩地在營地裡面混戰了一場,諾蘭約亞連對著見習的勉勵也心不在焉。隱約只聽見艾薇琳囑咐她要好好休息,回過神來她又站在了聖所的門前。
高處不勝寒之地,失去主人的劍和盾斜斜地落在了泥地上,顯得如此落魄和孤寂,精靈愣了愣,不由自主地朝斷掉的劍和破碎的盾上伸出了手。
「那種東西,妳撿起來都沒有用。」身後傳來了洛維林的聲音,聽在耳裡刺痛得很。
「我要修好它們。」
抱著斷劍和碎盾的殘片,精靈不肯放手。
「妳修不好的,那東西難修得要命......」
「讓我修好它們!」
精靈難得地發了脾氣,然後就固執地抱著那些殘片,越過了洛維林驚訝地身影,離開了阿瓦隆。
她花了很長的時間來修復托爾維斯的劍和盾,久到連托爾維斯自己都忘記了原來曾經有一對象徵著守護者力量的劍和盾被遺忘在聖所的門前,然後被精靈撿走了。只有諾蘭約亞心裡明白,或許她想修的根本不是劍和盾。
終於,神聖變形劍重現了它的鋒芒,神聖盾結亮如新,諾蘭約亞緊緊摟著那一對重生的神聖武器,嗚咽了許久。
爾後,身為神劍的他久違地在精靈面前現了身,從吉爾加斯的手中救下了重傷的她。
「哈哈,看來我得在妳的身邊多留三個月了。」幻化成人形的神劍一如既往地笑著,那笑容燦爛得彷彿帕拉魯的光芒。
「那得有稱手的武器才行。」
精靈沉吟了數秒,最後才緩緩從她的背包中掏出了那對藏了許久的劍與盾,遞到了托爾維斯的跟前。
托爾維斯始料未及,重新接上的神聖變形劍與重圓的神聖盾,看不出絲毫裂痕,就像它們從未破碎過一樣。
他看向精靈的眼睛時,已然懂了她的弦外之音。於是托爾維斯接過那再也熟悉不過的神聖武器,笑著彎下了身,一邊輕聲說著「真是敗給妳了」,一邊藉著完好的神聖盾的遮掩,在諾蘭約亞的唇上落下了一個吻。
30.吻別
托爾維斯和約亞在聖所的吻別,比往常長了許久。
梔子的氣息在不知不覺之間就糾纏上了神劍的指尖,托爾維斯帶著笑俯下了身,墜入了來自星星的溫柔鄉。
綿繩織就的水引結在托爾維斯的指尖下散了,那頭及腰的銀色長髮也跟著散了,朱色的霓裳輕輕巧巧地從他的手上落入了水裡,掩不住的溫軟如玉進了托爾維斯的眸中,而如同晚霞一般的色彩卻悄悄地留在了精靈垂下的耳尖上。
約亞狡辯是硬留住她的托爾維斯太狡猾,他眨了眨眼,將那句選擇了我的妳才是真正的狡猾送到了精靈的唇邊,用一個悠長的深吻堵住了她即將脫口而出的反駁。
滿腹的話語成了斷斷續續的單音節,約亞的眼眸映出了一汪春水。
神劍總是知道該如何讓精靈眸中的漣漪蕩得張狂一些,再張狂一些。於是他張唇咬上了精靈的耳尖,精靈便細細哼著軟聲的歌,埋首於他的頸窩肆意地舐咬。
漫天星辰璀璨,遠不及神劍和精靈身上的落花來的璀璨。
再近一點。精靈在他耳邊輕聲呢喃著,諾蘭約亞貼上了托爾維斯的胸膛。
我可以再近一點。神劍輕笑,於是托爾維斯的雙臂又將她擁得更緊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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