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2.2018

【Sound Horizon短篇】星塵

=主題:百合/老年/單戀=
=CP向:Luna X Stella=

妳的採訪對象是一位一夕爆紅以後便站屹立在時裝界頂峰長達數十年的女士。

即便她現在已經隱退幕後,她的傳奇仍為人津津樂道。有人說她性感如火焰,有人說她熾熱如玫瑰,也有人說她耀眼如星辰。

妳覺得興奮,卻也覺得緊張,心裡不斷在思考「這種重要的採訪交給妳這種新人記者真的沒問題嗎?」這種無關要緊的問題。

妳小心翼翼地敲響休息室的門,靜候直到門扉的另一邊傳來一聲稍顯活潑的「進來」。妳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會遇見一個難纏的人,畢竟在妳的認知裡,那些被捧上天際的眾星總是那麼遙不可及的,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矣。女士的聲音年輕得不可思議,聽起來一點都不像五十多歲的高齡。

妳輕聲應諾了一句「好的」,然後慢慢地走進了那一間意外顯得樸素的休息室。

仿佛她是白茫茫的山坡上傲然綻放的野薔薇,她的存在強烈得讓妳的眼睛離不開。她就佇立在那一束開得正燦爛的紅色玫瑰的旁邊,一襲剪裁簡潔卻不失優雅的紅色禮裙將她曼妙的身材襯托得婀娜多姿。她把那頭耀眼的金髮挽成髮髻,以紅寶石作出的曼珠沙華頭飾在髮絲間閃閃發光。

妳停住了腳步,屏息,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位仿佛從油畫中走出來一般的女士。而她看了妳一眼,也愣住了幾秒,那眨眼的半餉,她似乎顯得有點兒驚訝,又有點傷感。

她的反應終究比你老練了許多。「啊,快過來吧!」女士回過神後立刻輕輕地笑了笑,二話不說就牽起了你的手。倒是妳僵住了,不知該如何反應。

「坐吧。」她拍了拍扶手椅上的軟墊,又往妳的手上塞了幾顆糖果。

妳大概懂了為何大家都說她熱情得像火。她的確熱情得像火,妳都還沒來得及寒暄她就已經握住了妳的手,把妳招待進了那一張柔軟的扶手椅上。

「您好,您大概已經從老總那邊聽說了今天專訪的事情了……」妳清了清喉嚨,嘗試把話題的主導權奪回去,開始妳今天的工作。

「當然,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吧。」她嫣然一笑,彷彿還是那個年華璀璨的女孩一般:「不用客氣的。」

「謝謝。」妳倉促地道了謝,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嘩啦啦地翻起了妳的筆記本。她似乎並沒有捕抓到那尷尬的一瞬間,靠在那張長椅上彷彿性感慵懶地貓咪。

「人生啊……每次聊起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呢……」

妳和她之間的獨家專訪很快就開始了。

一開始只不過是一些老生常談的談話,像是入行的契機,特別難忘的經歷之類的,妳從來都沒打算從剛開始的對談中就挖到什麼特別的題材,畢竟這只是建立信任關係的一環。讓妳意外的是,她卻彷彿和妳一見如故,妳和她打開了話匣子以後,對談也顯得輕鬆順利了許多。

「稍等一下哦!」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從長椅上站了起來。妳不解地看著她在檔案櫃裡翻找的樣子,直至她抱著好幾本相簿回來了。

多麼珍貴的檔案夾!妳忍不住驚嘆。

她打開的相簿中都是一些陳年的舊照片,悉數盡是她當年出演過的舞台。

彷彿純潔的天堂與炙熱的地獄相抗,彷彿薔薇在白羽下相擁而眠,彷彿熱情和優雅的歌姬在宮殿相互對唱,那些照片美的更讓妳移不開眼睛。妳注意到了,她的演出都是雙人的,和另一位身材高挑姿色凌人的金髮模特兒在一起,就像是高雅和火熱兩姐妹互相襯托,卻又互相較著勁。

時尚的品味妳從來只是略懂些皮毛,但記者的觸覺卻讓妳從那些台前幕後的細碎片段嗅出了別的東西。

「感情真好呢!」妳由衷地感嘆。

「呵呵,當然,Luna,可是我的愛人哦。」

「原來……欸?!」

「開玩笑的,我根本沒有告白成功過。」她向妳眨了眨眼,十足一個調皮的孩子。

妳驚訝地看向那一位做著鬼臉前模特兒,壓根沒想過她居然如此直言不諱,彷彿她的情史從來便不是什麼難言之隱,妳直覺妳可以問得更多。

事實上妳的確換了個話鋒,把採訪的矛頭指向了她和她的搭檔之間的回憶。她似乎樂意和妳分享她的過去,那些被媒體曝光過的花邊,還有那些被埋藏的情感。妳漸漸發覺,她是認真地愛了一輩子。

「現在的話,我更愛我自己。」她這麼說著,目光帶著星芒。

坦蕩蕩地愛著自己,愛著所愛的人。

讓妳覺得她如此率真。

「那您之後怎麼會和她終止了合作呢?」你追問,名叫Luna的模特兒離開了舞臺以後,她也退下了舞台,轉到了幕後的工作。這讓妳覺得惋惜,無可救藥地覺得惋惜。

女士的臉上晃過了一抹哀傷,隨即她換上了微笑。

「因為我無法想像永遠沒有她的舞臺。」她說,說得很輕很輕。

妳的筆尖凝固在筆記本上,遲遲不知如何下筆。

妳和她的訪談持續得比想像中還要久,離開休息室時已經是日落遲暮之時,她把妳送到了門外,似乎還在可惜時光過得如此之快。

「對了。」妳打算告別時她叫住了妳。

「妳今天的洋裝,很可愛呢。下次試試白色的長裙吧,應該很適合妳的。」

妳向她道了謝,卻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妳通霄完稿之後,抬頭瞥向鏡子。妳看著倒影中的妳把挽成馬尾的金色長髮放了下來,恍然大悟。

=END=

10.28.2018

【女神異聞錄短篇】Competing with Your Faith (01)

=主題:對抗=
=梗:War Game / 軍服=

——這從來就不只是一個「遊戲」,也不只是一個「夢境」。這是戰爭,一場關乎我等榮耀的戰爭。聽懂了嗎?欺詐師。無論你是打算豪賭一場,還是審慎而行,記得,輸了,那一切就完了。

「Joker!退下!」

子彈和雙葉的呼喚幾乎是同一時間掠過雨宮蓮的耳邊,將蝴蝶的幻視扯得稀碎,只是差數厘米大概就能貫穿他的腦門直接讓他離場。他當機立斷地轉了個身,躲進了頃塌的瓦礫背後。子彈的聲音在追著他跑,如同怨靈一般死纏爛打,彷彿下一刻就要穿透他的心臟。他吞了口水,嘗試悄無聲息地從地下通道離開這一個火拼得轟轟烈烈的區域,去和喜多川祐介會合。

不可小看女性,特別是身經百戰的旅館老闆娘和現任實習警官。他擦走了從額頭滲出的冷汗,暗自想道。

「Joker,還好吧?」

黑貓和他交換了一個眼神,雨宮蓮輕輕搖了搖頭後和摩爾加納錯開了身影。榴彈越過他和摩爾加納的頭頂炸響的戰火的警鐘,他抱起摩爾加納匍匐著躲開亂飛的瓦礫,竄進了最靠近他們的防空洞裡面。奧村春的榴彈和新島真的掃射來得及時,漫天塵土替他爭取到了再度埋伏起來的機會。

「別勉強,現在把信交給吾輩還來得及。」黑貓瞇起了眼睛,弓起耳朵仔細留心著廢墟外面的蛛絲馬跡,提防不知何時會又來一波槍戰。

少年出於習慣,捻了捻額前細碎的髮絲,隨後只簡短地回答了一句「不用」。

「你大概心裡有底吧?那接下來就交給你了,Joker。」黑貓晃了晃腦袋,牠知道當雨宮蓮開始了沉思,那麼計畫就開始成型了。

「嗯。」

和黑貓短暫的會面結束,雨宮蓮和摩爾加納的身影朝相反的方向動了身,投入到各自的戰線去。雨宮蓮把狙擊槍抱在了胸前,小心翼翼的爬出了防空洞。濃郁的樹蔭遮擋了刺眼的陽光,讓雨宮蓮不至於看不清前方的路。風聲、蟲鳴、鶴淚,明明和星夜熱舞是相同性質的夢境,卻連痛感都真實得讓人覺得可怕。天鵝絨房間的惡作劇,從來都不是什麼能開懷大笑的程度。他深呼吸,讓自己的思緒集中在藏匿之中,接下來的時間,他該步步為營了。

這或許是雨宮蓮面對過的,最讓他絞盡腦汁的戰鬥也說不定。

原因無他,僅僅憑「自稱特別調查隊」這樣的名號已經讓他硬生生地煩惱了好一陣子。畢竟由鳴上悠帶領的調查隊,難纏的程度可不是一個帶著偶像包袱的「偵探王子」可以比擬的。拋卻人格面具使用者、心之怪盜這種不可思議的身份,在這個戰場上的他們的戰力大概和普通的高中生沒有什麼分別。

明明是在天鵝絨的夢境裡,卻唯獨摩爾加納維持著貓的身體這點曾讓雨宮蓮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被丟在了戰場上的營地後,他才意識到何止摩爾加納出了問題,他們連人格面具也無法順利使用。

「是名副其實的『槍戰』啊……而且對手都已經成年了。」

新島真的擔心是沒錯的,高中生對上已經幾乎都成年的鳴上悠隊伍,體格的差異早在開戰時的一刻已經出現了。而讓雨宮蓮更頭痛的是,對方擁有的可不只絕佳的武力值。「白鐘直斗」——那個無數次出現在電視上的年輕名偵探,那個貨真價實的偵探王子,就擔任著這場遊戲裡面敵方偵察的職位。

從龍司剛開始就差點被直斗發現了藏身點,不久之後便被巽完二追殺這一點來看,調查隊之間長達六年的默契並不能小看。雨宮蓮的隊伍在這一個小時內面對的,是一場苦戰。

有人說戰爭遊戲開始的頭十五分鐘是定勝負的關鍵。

話是這樣說,那也是其他遊戲的規則,而由天鵝絨房間住客主導的這場攻略戰,規則還要複雜得多。潛入,偵察,奇襲,他們互鬥的不止戰力還是戰略,一子錯則滿盤皆落索。

「還真是懷念,感覺又回到了『怪盜團』的時候。」

「很有趣不是嗎?」

奧村春在各自散開前的話燃起了雨宮蓮許久不曾出現過的雀躍,他回頭看了一眼圍繞在身邊的同伴,就算此時此刻怪盜成為了軍隊,就算人格面具不復存在。

「就等你這句啦!Joker!」

雨宮蓮和鳴上悠有過好幾次交集,他深知鳴上悠的實力非比尋常,儘管這是鳴上悠從來沒有嘗試過的槍戰。但雨宮蓮對他的夥伴有著不可質疑的自信心,那些從異世界體會過的事情紮紮實實地存在在他們的認知之中,潛行戰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都是駕輕就熟的事情。於是各懷戰略的兩個團隊,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他們開始了拉鋸。

每個人都曾經猜想調查隊的「隊長」一定會是鳴上悠,畢竟一開始看見敵方戴著袖章還穿著軍官裝束的就是鳴上悠。然而雙葉在監控的螢幕上看見同樣穿著軍官服,戴著隊長臂章的花村陽介的時候,所有人都猶豫了。

他是影子?還是真正的隊長?成功的機率從百分之百下降到了二分之一。

「Joker。」

「走吧。」

雨宮蓮拉著喜多川祐介躲進了灌木叢之中,他們和其他人兵分兩路,繞開了最危險的前線沿著陣地的邊緣悄悄地接近他們。他要把祐介送進對方的安全區偵察和竊聽,這種事只有祐介做得到,只有身為偵察兵的喜多川祐介才能做得到。

潛入敵方陣地偷走機密的信封,找出誰才是真正「隊長」然後狙擊目標,遊戲的目的很簡單,仔細想想竊盜本來就是怪盜團的「老本行」。就像是蟄伏在暗處的獵手,靜候獵物掉以輕心的那一瞬間出擊。在這一個小時的限時內,最後站在場上的,方為勝利者。

雨宮蓮從戰壕中小心翼翼地挪起了身體,望遠鏡拉近了他和敵陣在視覺上的距離。鐵網和木樑堆砌起長型的壕溝戰線,對於其他人來說可能是妨礙視線的障礙物,對於他來說是再也恰當不過的遮蔽地點,足以為他阻擋隨時爆發的槍林彈雨。

「Joker, Mona把小熊引到C3區域了,你和Fox最靠近,小心點。」雙葉的指示隨著不算穩定的電波訊號傳進了他的耳朵裏,雨宮蓮大可放心地將自己的背後交給他的軍師。

「知道了。」

論監控的能力,從來沒人能勝過「阿里巴巴」,就算是那個人是熱門電視劇裡的美女駭客小理世。而作為影子的摩爾加納,他的隊伍裡最為敏捷的成員,雨宮蓮深信不會有人逮到牠。

蟲鳴和風聲都在消耗雨宮蓮的耐性,他能隱約聽到後方的灌木叢傳來了槍聲和咆哮,彷彿不怕為人所知的大嗓門不用想都知道是龍司和完二的傑作。他們都是戰士,藏匿不適合他們,比起靜悄悄地潛入,他們倆大概還是更喜歡暢快淋漓地駁火。

「做得好,Skull。」

眼角瞄到了摩爾加納輕巧地跳到了樹上,綁在牠脖子上的隊長袖章晃了一下之後便再也看不見了。隨後他們便聽到了小熊呼喚「小熊看見隊長袖章了!」的叫聲,雨宮蓮在心裡小聲地默念了一句感謝,趁著小熊的注意力被摩爾加納吸引走的同時,和喜多川祐介一起竄出了這一個他們潛藏已久的壕溝,退離了這一個逐漸接近的戰火中心。距離潛入地方陣地還剩下兩個坐標左右的距離,他已經能看見被雜草半掩的戰壕地道入口了。

雨宮蓮的臉上現出了細微的笑容。

「Joker,你的樣子似乎在期待些什麼。」

「是這樣麼?」

「對,就像你在印象空間的時候一樣。」那把稍顯低沉的聲音輕飄飄地飄進了雨宮蓮的耳朵里,讓他不自禁地開始捻起額前細碎的劉海,隨口回了一句「你怎麼說出了和Mona一樣的話」。

甚少人能成功從雨宮蓮那張幾乎一成不變的臉上看出一絲端倪,除了喜多川祐介,這個年輕的畫家總是能從他身上一些細微的動作看出他的小心思。

事實上,找到祐介之後雨宮蓮已經覺得他安靜夠了。他的確是在期待可以來點有趣的東西,例如鳴上悠那一頭顯眼不過的銀灰色頭髮,例如任何一個魯莽地出現在他的槍口前的敵方隊員。他窩在屏障物後面守株待兔有點久了,久到他自己都覺得耐性有點被消耗盡了。他渴望給誰來一發子彈,讓他直接從戰場上退下也不錯。

一切如他所願。

連發的槍聲幾乎是從他們剛踏進地道入口的那一刻響起,帶著毫不留情來勢洶洶的子彈。

槍管的鈍光剛閃過雨宮蓮的眼角,他反射性地馬上帶著喜多川祐介翻身跳到了斷墻的後方。利落地翻過了那一堵稍顯搖搖欲墜的矮土墻,子彈啪嗒啪嗒的敲向他們背靠著的障礙物,揚起了灰塵的同時又在墻上添上了新的子彈坑。

鳴上悠的臉上毫無絲毫表情,全神貫注地專注在他的無差別攻擊上,來勢洶洶彷彿無所畏懼,甚至似乎絲毫不在意會不會在下一秒就有怪盜埋伏在附近來一個反殺。這大概就是鳴上悠會選擇那把火力不錯的霰彈槍的原因,儘管知道別上袖章的那一刻就代表了他的存亡能影響整個戰局,他也壓根沒有把自己藏起來的意思。

他和雨宮蓮的王牌都是一樣的,混淆視線的「影子」,以及那一封信。

「身為隊長的你膽子還真大,居然親自站到了戰線之前嗎?」鳴上悠的聲音隔著一堵牆傳到了雨宮蓮的耳邊,也不想想他自己也在做類似的事情。

雨宮蓮緊緊攥住軍服的衣襟,連同那一封寫著他名字的「機密信件」一起。他的心臟還在狂跳不已,他壓低自己的身體,手臂把祐介壓到自己旁邊,以防那些亂飛的子彈越過了這唯一的藏身處,提前讓怪盜團都退了場。

「暴露了嗎?」

「可能。」

差點就Game Over了。他和喜多川祐介交換了一個眼神,同時翻了一個身,利落且快速地將他的狙擊槍拉到胸前,將槍管藏在土墻的小裂縫里,他咬了一下唇。

「我是怪盜團的團長。」雨宮蓮瞇起了眼睛,嘗試全神貫注地瞄準他的目標,並且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絲毫波動:「不代表我是這場戰爭的『隊長』。」

嘭——!

響亮的槍聲在地道裡迴盪。

儘管不是真正的槍,後坐力還是把雨宮蓮的胸膛撞得發疼。子彈咻地掠過飽受槍林彈雨打得坑坑窪窪的戰場,掠過灰塵飛揚的駁火區,掠過了鳴上悠的肩膀,撞上了他身後的墻壁上撞出了一道觸目的焦痕。差一點,雨宮蓮差一點打中了他的腦門。儘管只是嚇唬他的,雨宮蓮那第一發狙擊還是讓鳴上悠的槍聲遲疑了一下,於是第二發狙擊接踵而來,霰彈槍的槍聲也鳴上悠懵然那一瞬間嘎然停止。喜多川祐介和雨宮蓮趁著這個空隙,從旁邊的通風口跳出了這一條危機四伏的地道。

一場駁火倉促地結束了。

「悠!沒事吧?」

花村陽介的聲音透過無線電傳到了鳴上悠耳里。鳴上悠拍了拍那一身沾上了塵土的寶藍色軍官制服,放下了他手中的衝鋒槍,他的確看見了,雨宮蓮的臉上露出了狂妄的笑容。

「沒事,讓他們逃了。」

「他們還不知道你在哪裡,也沒拿到那封信。」

「是嗎?悠你還是快回來吧,直斗有些事情要告訴你。」

鳴上悠丟下已經清空的彈匣,不忘輕聲笑了。

「知道啦,『leader』。」

+TBC+











9.28.2018

【女神異聞錄短篇】Swing

=主題:童年、鞦韆、擁抱=
=CP向:主花=

辰姬神社和他們冥冥中有一些緣分。

當然花村陽介是不知道這種事情的,他只不過是在選擇「調查隊總部」的替代方案的時候,脫口而出就講出了「神社後不是有一塊永遠沒有人的空地嗎?」這種話。讓他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平常有事沒事都會損他兩句的大家,對於這個提議竟然就瞬間一致通過了,沒有任何異議。

他覺得自己是看錯的,那個時候鳴上悠的臉上似乎露出了沾沾自喜的表情,彷彿他早就猜到了這種結果。

只是到了目的地之後他立刻就後悔了,畢竟那些老舊的遊樂設施還真的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搖晃的鞦韆和斑駁的滑梯,轉起來就會發出悲鳴的生鏽的小型旋轉木馬,怎麼看都像是在恐怖遊戲中才會出現的場景。

話說為什麼神社後面會有鞦韆和兒童遊樂設施啊?作為始作俑者的他極力忍下了把這句話吐出口的衝動,並且嘗試說服跟來的女生成員們:「至少這裡還有地方可以坐吧!」

他們想了一想,的確是這樣。

夏末的稻羽依然保留著炎夏獨特的燥熱氛圍,擾人的蟬鳴在這群高中生的耳邊鼓噪著,聲嘶至力竭。但神社後的空地卻沒有想像中熱得讓人難以忍受的高溫,或許是那一層濃厚的綠蔭把磣人的太陽光給隔絕了,又或許是微風見給這裡帶來了一些涼意。

總的來說這裡都比因為活動而人滿為患的朱尼斯美食街還要舒服得多。或許是這種原因,調查隊很快就接受了這樣的臨時據點。

花村陽介還是要為了把集合地點換成這種一不注意就會出現都市傳說的地方付出些小代價,比如說請大家吃冰棍。儘管嘴裡呢喃著千萬個不願意,但他還是揮了揮手走下了斜坡。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有人跟著來了,那抹清爽的銀灰毫不猶豫地晃過了他的眼簾,回過神來的時候花村陽介的手腕已經被稍顯溫熱的掌心握著了。

「我陪你去。」

「哦……好。」

瑣碎的陽光晃過眼簾還是炫目得讓人花了眼,他後知後覺那原來是鳴上悠的手,熟練的程度讓人發指。

「唉喲喲喲喲~陽介你這樣很狡猾哦!」

小熊跳脫的思維和聲線彷彿一把銳利的剪刀幾乎要把花村陽介的理智給剪斷,他馬上回過了頭,兇狠地瞪了那一隻做起了鬼臉,帶頭起鬨的小熊娃娃一眼,甚至恨不得在他的腦門來一巴掌,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個動作顯得有點此地無銀。

「吵死了!」反過來拉走了鳴上悠,彷彿要逃離尷尬的局面。

明明已經夏末了,天氣還是熱的讓人受不了。花村陽介嘗試這樣說服自己,臉上的燥熱並非來自於情感。

當他和鳴上悠提著那一大袋冰棍回到神社後方的時候,女生們玩起了鞦韆的笑聲從大老遠就傳進了他們的耳中。抬起頭便能看見小熊正在興沖沖地擔任了給女生推鞦韆的使者角色,挪動著圓滾滾的玩偶身體周旋在三個晃動的鞦韆之間,這是多麼讓人羨慕的工作。

看來集合的目的早就被丟到九霄雲外去了,彷彿她們本來的目的就是趁著完全沒有人會來到這裡的空檔,來和小孩子搶鞦韆玩的。摘下故作成熟的面具回到兒時的時光,從來沒有人說過高中生就不能保留下那些未泯的童心。

「悠,你說她們盪到多高的時候才能看見那種角度?」連花村陽介都忍不住用手肘推了一下鳴上悠,和他悄悄地咬起了耳朵。

「陽介不介意的話,可以穿著裙子上去實測一下。」

「誰要去測試這種東西啊!」

花村陽介那彷彿被火燒到了的反應讓鳴上悠忍不住笑了,也讓那幾個耳尖的女生察覺到了他打的小心思。「花村你糟透了!」在差點被千枝的飛踢踢中小腹之後,他下一刻便被那群齊心協力的女孩子們夾上了那一座搖搖欲墜的鞦韆。不管是什麼時代,得罪女性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推鞦韆的任務就交給悠前輩了!」

「不把這傢伙晃到暈過去都不准他下來!」

「乾脆讓他甩飛出去吧。」

——小理世生氣的表情也好可愛……連這種事情已經無所謂了,死於鞦韆飛墜這種事情怎麼想都只會是一個惡夢。他甚至有點後悔為什麼要把調查隊集合的地點換成了神社後面的空地上,而他的好搭檔偏偏還擺出了一臉十分期待的模樣,充分擔當了壓死花兒的最後一根稻草的角色。

花村陽介不喜歡鞦韆。

那是一個難以宣之於口的童年陰影,雖然連他自己都不太記得那些許久以前的零散記憶了,只是在心裡深處的認知中他仍然記得那並不是一個愉快的回憶,是他發誓永遠都不會想再體驗一次的東西。

花村陽介本能地抗拒鞦韆這種東西。

「好啊!來啊!」

於是他緊緊攥著那兩條得鏽吱呀作響的鎖鏈,閉緊眼睛咬緊了牙關,做好了騰空飛起的心理準備。

然而到真的雙腳離地的時候他的身體只有輕微地晃了晃,就像是坐在湖邊的小船上微微的晃動,鞦韆吱呀吱呀地搖晃著,晃出了細微的角度,和記憶中那種驚天動地的離心力完全拉不上關係。花村陽介驚訝地張開了眼睛,神社後方那抹濃郁的樹影帶著微風闖進了他的眼簾,那並不是預料之內翻天覆地的景象。

啪。

他的身體隨著鞦韆晃動一起輕輕地撞進了某雙臂彎里,花村陽介抬起頭後對上了那雙笑得仿佛彎成了月牙的灰瞳,一如既往地看穿了一切,仿佛在沾沾自喜一般。

「咦?」

「陽介很怕飛高高的樣子。」

「吵死了!」

花村陽介別過了臉,或許他能稍微喜歡上鞦韆這種東西一點點了。

=地形參考資料=
http://p4toru.jugem.jp/

9.26.2018

【Sound Horizon短篇】月見

=主題:中秋=

畢竟是秋分後的日子吧?入夜的時間似乎比往常早了那麼些許,於是工作室裡的人們似乎都走得比往常更加早了一些。

辦公室外的燈已經熄滅得七七八八了,隨著一句一句「辛苦了!」,瑣碎的腳步聲也漸行漸去,待入夜後的辦公樓人去樓空以後,只餘下安靜且漆黑的房間。

真的是這樣嗎?儘管是寂寞的秋夜,這裏總還是會有一兩盞仍然亮著的日光燈在夜裡掙扎的。

Revo揉了揉墨鏡後的眼睛,重新掛上耳機。電腦的螢幕仍然閃爍著螢光,鼠標隨著他的指尖打開了那個剛送過來的文件夾,那是音效師送給他過目的音效文件,是他打算用在下一張CD作品裡的小彩蛋。

「喵。」

細微的貓叫聲傳進了他的耳朵,Revo下意識皺了一下眉,他對聲音總是如此敏感,不管是高一度的音符還是一個意料之外的聲效。他不記得有要求過在曲子裡加上貓的聲音,那是第九地平線的事情,和接下來專輯並沒有關係。

他忍住不托起了腮,重新打開了那一道聲軌,開始了重新檢查的工作。對於自己的作品,他總會小心翼翼地謹慎地確認,每一個環節都是,Sound Horizon的物語是這樣,Linked Horizon的曲子也是這樣。

「喵!」

貓的聲音再度出現了,在同一個地方分毫不差,只是這次顯得比之前高了幾個音階,也變得更加清晰了一點,彷彿還帶了一點不耐煩的情緒。「聽錯了嗎?」Revo一邊尋思著,一邊把時間軸往回拉。赫然黑影閃過他的眼前,他的指尖被溫熱的觸感輕輕地壓住了。

「哎?……Fēlēs?」

幻獸們很少出現在移動王城以外的地方,畢竟在現實世界裏,牠們都是被理解為謎一般的生物。儘管有著和普通動物一樣的外形,但那雙無時無刻都在扇動的翅膀可沒辦法忽略。更何況幻獸們的老前輩,還是一隻獅子。

偶爾還是會出現一些例外的,譬如身為黑貓的Fēlēs,總是仗著身影嬌小而溜過來他的身邊。那隻帶著翅膀的小黑貓,端坐在他的電腦桌前,神態自若地以那雙金瞳瞪著帶著墨鏡的製作人。

沒錯,是瞪,惡狠狠地瞪。彷彿在對他控訴對於他過度沉迷於工作這件事的強烈不滿,那雙金色的仿若杏仁般的眼瞳已經眯成了細綫,一如動畫裏某個角色沉默無語的表情。

那個表情讓Revo忍不住笑出了聲,伸出手揉了揉Fēlēs那一個黑乎乎的腦袋。
在這個夜裡黑貓似乎顯得比平常還要少了些耐性,於是貓咪張開了嘴巴,趁著Revo把手伸過來的空檔咬住了他的袖子就往外面扯。

「誒?」

黑翼貓和牠的主人開始了莫名其妙的拉鋸,一個卯足了勁要把主人拖出這個房間,另一個歪著頭看著自己的竭力貓拍打著翅膀還難得地漲紅了臉。

如果是Lion的話搞不好已經把他拖出去了。Revo一邊想像著這種顯得神奇而且獵奇的畫面,一邊慶幸來的並不是Lion,不然就應該不是衣袖被咬出了摺痕這種程度的事情了。

「喵嗚!」

「等等!」

筆和紙張隨著他的身影嘩啦啦地散落了一地,讓Revo意外的是即便是小小的Fēlēs,卯足了全身的力氣竟然還是能趁他走了一點神而把他扯離開了他的椅子。桌曆啪地一聲掉落在他的面前,以紅色筆圈起來的日子映入了眼簾,國王陛下這才意識到,今天是一個多麼特別特別的日子。

「啊……月見……」

那一群加起來年紀幾乎過百但性情卻十足十小孩子的身影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想必現在的王城應該充滿了歡聲笑語和吟釀的米香了。他記起了今年的月見由文豪所主持,幾個月前某個毛茸茸的腦袋還帶著閃閃發光的眼睛和他說很期待王城舉辦的和風月見派對。

「說得也是呢……你是來提醒我的吧?」

於是製作人抱起了那隻黑貓,微笑著搔了搔牠的下巴。黑貓的眼睛滿足地彎成了月牙,彷彿自己完成了一項不得了的任務。

「走吧!Fēlēs,回家去了!」

明月在皎潔地笑著,在現代日本鬧市的秋夜,久違地響起了牛車掠過天空的轟鳴。

=END=

8.31.2018

【女神異聞錄短篇】光影

=主題:光影繪畫、情人傘=
=CP向:喜多主/主喜多=

「畫不出來。」

猶如小石頭無力地投進了池塘卻激不起一點浪花,猶如風沙掠過指縫卻無法緊緊抓住半分,猶如沾上了顏料的筆尖凝固在畫布之前,卻無論如何都成不了方圓。

「畫不出來。」喜多川祐介說著這句話的時候,眉頭似乎比以往還要鎖的更緊。

潺潺的雨聲吵得讓人心煩,輕易就越過了盧布朗那扇頗有年代感的玻璃門,把已經像亂麻般的心緒擾得更加紛亂。彷彿連咖啡廳裡濃郁的咖啡豆香氣和衝擊大腦的辛辣咖哩也無法如願喚醒沉睡已久的靈感,喜多川祐介雙手交疊在染著咖啡色調的吧檯上,那種頹然的神色就連打著哈欠的摩爾加納也能一目了然。

酸澀的冷咖啡和變涼的咖哩,原封不動地擱在他和雨宮蓮之間,食之索然無味。

雨宮蓮沒有多嘴去問祐介瓶頸的理由,比起過度的八卦他更清楚祐介只是需要一點陪伴,就像他一直在做的一樣。或許祐介還需要一點刺激,能讓腦海中的困惑豁然開朗的一點刺激,就像撕開那霧茫茫的海域的一束光一樣。

——光。

這個關鍵詞就這麼闖進了雨宮蓮的腦海之中,靈機一觸讓他停下了輕敲桌面的指尖,將某月某日他為了解悶而讀過的那篇攝影雜誌專訪從記憶的深處翻了出來。雨宮蓮想,這種東西或許能成為喜多川祐介所需要的燈塔也說不定。

「祐介,要不要試試看用光畫畫?」冷不防地,少年拋出了一個提議。

「什麼?光……?」從雨宮蓮口中說出來的,是喜多川祐介從未聽過的新奇提議。

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力,這是喜多川祐介第一次從垂頭喪氣的氛圍中抬起了頭。「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他忍不住追問雨宮蓮,彷彿如果不是沒搞懂原理,他立刻就能這裡畫出什麼東西一樣。

雨宮蓮微笑著彎下了腰,讓自己的眼睛能對上祐介的目光。他靠在咖啡廳那列長長的吧檯上,看起來就如同平日里在某條人行通道集合時一般。「我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雨宮蓮這麼說著:「雖然要張羅相機和道具大概需要一點時間。」

「你總是會說出一些驚為天人的話。」似乎是新鮮感和期待取替了原本的煩惱,祐介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那些完全冷卻的咖喱和咖啡好像也變得沒有之前那麼難以下嚥了。

不需要帶多餘的東西,只要喜多川祐介能來就行。在祐介離開盧布朗之前,雨宮蓮和畫家這麼約定,下一個週末的夜晚,他們還是在這一個老地方見。

「你到底行不行啊……」摩爾加納瞇起了眼睛,開始上下打量起了坐在工作桌前打開了手提電腦的雨宮蓮。

「我有把握。」

簡短地結束了話題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理會黑貓,很快便沉浸在專心一致的狀態中,列出了一條長長的暗網購物清單。看來這又是一個徹夜難眠的夜晚,摩爾加納懊悔地搖了搖頭,後悔自己應該要先強制雨宮蓮去睡覺才對,現在不管怎樣搜腸刮肚,黑貓都想不出能趕少年乖乖去睡覺的說辭了。

這是喜多川祐介第二次在深夜時分留在盧布朗的閣樓,在微雨紛飛的夜晚由那雙稍顯微涼的手和咖啡的香氣拉著走上了咖啡廳深處的樓梯。

閣樓里,沒有畫布,沒有顏料,沒有任何足以構成點線面的元素。

當黑暗籠罩了喜多川祐介的目光之後他才發覺閣樓連一盞燈都沒有開,平日里開著鎢絲燈都略嫌昏暗的閣樓此時伸手不見五指,喜多川祐介目光所及的就只剩一片濃稠的黑。仿佛是雨宮蓮刻意把夜幕鋪滿了整個閣樓一般,僅餘下星星貼紙在橫樑上閃爍著微弱的熒光,除此之外,閣樓里沒有留下一點多餘的光。

或許是四軒茶屋的夜晚格外寧靜,黑暗中少年刻意放緩的腳步聲,衣袖劃過空氣的摩擦聲,以及細微的呼吸聲,喜多川祐介都能聽得格外清晰。

「蓮,需要我去開個燈嗎?」他嘗試在若隱若現的影子堆中辨認融入了黑暗的雨宮蓮,而那一個似乎在調整什麼器材的身影輕輕笑了一聲,很乾脆地回答了一句「不需要。」蓮的回答是讓祐介摸不著頭腦的,就像他摸不著「純粹的暗該如何產生美」這個問題的答案一樣。

直到那一聲突兀的「喀嗒」聲在喜多川祐介的耳邊響起,微弱但柔和的光芒懷抱他的四周,讓曾經身處黑暗的他再度看見了光。稍顯暖意的手燈和掌心包圍了喜多川祐介的手腕,他這才後知後覺光源來自於雨宮蓮塞給他的那一盞小小的LED手燈。

「這是……?」他困惑地詢問不知何時回到了他身旁的雨宮蓮。

「是筆。」雨宮蓮的回答聽起來依舊像是一個謎題,讓他聽得雲裡霧裡,只是蓮沒有解釋,也沒有給他多餘思考的時間。

「祐介放輕鬆就好,我先教你怎麼畫。」

隨即,微光隨著剛落的話音而動。

就像是跳起了一隻原地踏步的華爾茲,而領舞的那個人是雨宮蓮,少年的手臂越過喜多川的腰,牽起了他那握住了手燈的右手開始在昏暗的空氣中揮舞。仿佛他們真的拿著顏料刷開始了繪圖,仿佛閣樓里所有空間都是他們的畫布一般。而手燈的光越過了空氣劃出轉眼即逝的弧線,隨著雨宮蓮的動作繪出了不成形的圖案。

——看不出來在畫什麼。

喜多川祐介尋思著,光影流轉的速度過於快速了,在他能夠記住蓮筆畫之前就已經消散在黑暗中,圖案留不住,他也看不出來到底雨宮蓮拉著他的手畫出了什麼。雨宮蓮停下動作的時間和快門關上的聲音是同步的,從開始到結束只有短短的十多秒,短暫得連喜多川祐介也覺得有點意外。

喜多川祐介原本以為這樣的圖畫,是留不住的,就像從來沒人能留住流星一樣。直到雨宮蓮把相機那一方發亮的熒幕堆到了他的面前,他看見了漆黑的背景面前,熒光勾勒出了完整的圖案。那是一把小小的雨傘,傘下用草書的筆劃寫出來的「Ren」和「Yusuke」的字樣。那些祐介的眼睛還來不及捕捉的光線,藉由長時間的曝光被記錄在了相機裡面。

是畫,用光影畫的畫。

「雨傘?」

「因為今天下雨了。」

「真是有趣。」

儘管畫面中的圖案頂多算是一個毫無章法的塗鴉,儘管連祐介都不知道這把傘的意義何在,然而親手將極光和極暗糅合的手法是他一直以來都從未嘗試過的體驗,和星象館中那種散亂在頭頂卻遙不可及的浪漫不一樣,這是他可以親手構造的光影世界。

他注視這那一方小小的熒幕,又端詳一下雨宮蓮的側臉,一個新的構圖在他的腦海漸漸的萌生。

「能換個顏色……或者能把人照也進去嗎?」他問道。

「可以。」

彷彿早就知道他會這麼問,雨宮蓮扶了一下眼鏡,利落地拎起好幾個不同顏色的LED小手燈,逐個逐個在祐介的面前扭開了,原本昏暗的房間瞬間燈火通明。

「雖然顏色未必足夠……」雨宮蓮搖晃了一下手中的燈:「而且要換顏色必須快一點。」

「有紅色就夠了。」喜多川祐介的聲音裡不見一絲遲疑,從蓮的手中接過了那盞燈。

每次的曝光時間只有30秒,對於習慣了速寫的喜多川祐介來說30秒已經綽綽有餘了。

大概喜多川祐介的血液本來就留著藝術家的細胞,所以才能在這種無法預覽也無法修正的情況下畫出了一幅完整的作品,完整得連擔任模特兒的雨宮蓮也有點吃驚。

那是一個有些許背光的構圖,刻意模糊了人體的面孔和動作,卻強調了由艷紅勾出的線條,細膩的筆觸把展開的翅膀和散落的羽毛描繪得栩栩如生,只看照片的話,確實難以想像這是一個從未接觸過光影畫的人,在短時間內完成的作品。

雨宮蓮看著相機的的熒幕,忍不住笑了。

「你是在畫亞森?」

「不。」雨宮蓮的詢問毫無意外地換來了畫家的否定,喜多川祐介沉思了幾秒,才緩緩道出了畫的原意。

——是救贖。

=End=

7.25.2018

【陛革短篇系列】 Ma'am

命題:每天出現在桌上的Ma'am

「有段時間,國王陛下的桌面總是放著一小籃Country Ma'am,日日如是。」

近衛兵長一邊回憶,一邊侃侃說著。

和一般在便利商店能找到的Ma'am不同,它們都是沒有最外面的大包裝。拆散成一小包一小包的餅乾,整齊地排好放在了那個鋪上了藍染和布的竹編籃子內,彷彿他們生來就該是這個樣子一般。如果不是塑料袋上還印著不二家的商標,他大概會以為那是有人上貢給陛下的手作餅乾。

每一天當他打開Revo陛下的房門的時候他都能看見那一籃子Ma'am擱在檯燈之下的角落,有時候是奶白色的原味,有時候是黑色的巧克力味,但更多時候是深綠色的抹茶口味。近衛兵長仔細思考了幾秒,他說:「情人節和陛下生日的時候還會換成其他口味!」他拍了一下手掌,彷彿如夢初醒。

和那間充滿西洋宮廷奢華瑰麗風格的房間大相逕庭的和風竹編籃,擱在桃木桌面上似乎顯得有點格格不入。然而近衛兵們根本不敢動那個籃子,就算是看起來樸素的東西,那還是陛下的東西,而且陛下似乎每天都很期待那個籃子裡面的內容物。

當然沒有一個人知道籃子是誰送來的,也沒有人籃子是什麼時候開始擺在那裡的。有人傳言說當國王仍然是領主的時候,他的桌面已經有著這種東西了;也有人說那是Revo陛下當上了國王之後的事情;更有人說這個籃子,是在某個似是而非誕生之前開始,頻繁出現在國王的桌面的。

傳說眾說紛紜,由始至終唯獨竹籃裡面鋪著的藍染布始終如一。

到底為什麼會是這種平民零食呢?王城中比這個高檔的甜品明明多得數不清。這個問題的答案連跟在國王身邊多年的近衛兵長也參悟不透,他只是意識到了那位經常戴著墨鏡的國王陛下是真的對Ma'am十分著迷,著迷得連最佳加熱時間也研究出了一套理論。他好奇,於是他也去王城以外的地方買了一包。甜絲絲的味道真是不錯,但他的感想也就僅此而已,這下他就更加想不透陛下為什麼非得對這個餅乾情有獨鍾了。

難道國王陛下的Ma'am是期間限定的特別版嗎?他尋思著。尋思歸尋思,說到底國王陛下的事情他也沒有這個膽子去開口問。只有那麼一次,他在打掃桌面的文件的時候,眼角瞄到了陛下從那一小袋的包裝中,倒出了餅乾,還有一小張和紙。

那個時候他才意識到國王陛下從來都不會直接撕開Ma'am的包裝紙,那雙靈巧的雙手每次都是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在袋子上開了口,而國王的臉上總會帶著些許雀躍的表情。那種滿溢的幸福,就連近衛兵也能徹底感受到。

「那個時候的陛下,天天就像在拆信一般。」他瞇起眼睛,回想著當時的場景,的確像是在拆信。

就這麼連續看著Revo陛下拆包裝紙拆了好多天,他的好奇心壓過了一切扭捏的情緒,終於忍不住鼓起了勇氣開了口:「陛下,那是什麼?」

國王陛下那雙藏在墨鏡後面的眼睛笑了,他打趣著說這是幸運籤,是占卜運氣用的。這麼說著的同時他快速地把和紙收進了抽屜裏面,讓近衛兵長還來不及看清楚上面寫了什麼東西,他只依稀記得,那似乎是用鋼筆手寫的字跡。

「 Ma'am還有出這種款式嗎?」他驚訝了。而國王陛下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回應了一句莫名其妙的「這個問題嘛……只有 Moira知道了。」

於是過度好奇的近衛兵長跑遍了所有便利商店,卻尋獲不果。

他一拍腦門,國王陛下的Ma'am的確是特別的,是專屬於他的占卜餅乾。因此它們才會如此獨樹一幟,以竹籃為外衣,每一天都出現在國王陛下的桌面上。近衛兵長相信,那張和紙大概每天寫的都是大吉吧?因為Revo陛下每天都笑得那麼開心。

直到某一天,近衛兵長就再也沒看過Ma'am出現在國王的桌面上了,連那個小竹籃也不翼而飛了。那天,國王陛下的房間顯得異常安靜,站在窗邊的國王凝視著遠方,似乎想著什麼想到出了神。他的手心,緊緊地握住了那一塊藍染布。

「你覺得思念是什麼樣的?」

冷不防,Revo陛下拋出了一個問句,近衛兵長愣在了原地回答不了。

也許本來這就是自問自答,於是陛下接著講了下去:「思念是沉重的。」

那一張張和紙被國王折成了紙飛機,彷彿想要讓它們背負某種沉重的東西飛向遠方一般,國王陛下一邊哼著緩慢的小調一邊將那些幸運詩籤丟向了窗外。

帶著詩句的紙飛機越飛越遠,而那個送 Ma'am的人再也沒有回來過。

=END=

7.21.2018

【Sound Horizon短篇】 It's raining somewhere...

=命題:雨下花=
=點文:小莎=

Noël的事務所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開始從助手和市藏的口中聽來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只是單純地覺得不可思議,誰會在這種梅雨季節冒著雨來拜訪只能搖滾樂隊的主唱?況且他壓根沒在市藏的行程表裡面看見有訪客這種事。

「所以說,是一個不速之客,突然&突然就出現了……」

也許是因為客人的登場方式和他的製作人有些異曲同工之處,實在過於引人注目,這位客人的出現讓事務所的同事們瞬間炸開了鍋,男性和女性無一倖免,包括躲在工作室裡頭趕著亡命死線的搖滾樂隊主唱。還沒有等市藏吧下半句話說清楚,吉他的小調忽然偏離了一個八度,斷在一個詭異的音階上,那頭灰得亂翹翹的頭毛頃刻竄出了他的辦公室,向會客室的方向拐了過去。

「看來《宿主》要失望了,來的不是製作人。」彷若電子合成出來男性聲線突破了被窗外潺潺雨聲擾亂的房間,傳進了市藏的耳邊。

「是啊……」彷彿是難得找到了認同自己的人,市藏一邊點了點頭,一邊在內心把那句「好好聽人說話啊!」吶喊了不知多少遍。隨後他的喉嚨滲出了一聲遲來的疑問,他這時才驚覺剛剛和他對話的聲音來自一副墨鏡。

便宜上R.E.V.O.的確說對了,來的並不是製作人;而情報終端也說得沒錯,當Noël推開了那一扇會客室的門並且看見了比他矮上一大截的少女人偶的時候,他的臉上的確掛著明顯不過的失望二字。

明顯得連少女人偶也不難發覺Noël那些小心思。

「如果您期望看見的是陛下的話,那恐怕要讓您失望了。」Hortense眨了眨那雙如同湖水一般清澈的眼睛,說著:「陛下正在放產假,好一陣子都不會到這裡來的。」明明是說著帶有調侃意味的話,Noël卻完全聽不出少女語氣中的起伏。

「呃……?」

「陛下正在放產假。」似乎是故意地,Hortense重複了一次那句話,絲毫不在意Noël臉上浮現出的如同僵硬了一般的表情。

「為什麼會是『產假』啊……?」搖滾樂隊的主唱小聲嘟嚷著,忍不住思考起方才從人偶口中聽到的,那一個匪夷所思的字眼到底代表什麼含義。

最後他還是放棄了思考,反正他的製作人已經不是第一次推翻他對事情的認知了,再多一次也無妨。他把目光晃到了Hortense的身上,人偶的雙腳正在隨著從播放器中傳來的柔和音樂晃動著,絲毫不在意她和這裡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她的確是一個出乎意料之外的訪客,Noël甚至還不知道她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歸根究底Noël除了幾個「輩先」之外,他就再也沒有和其他來自另一邊世界的人有更多的接觸了。他開始掂量眼前的人偶,嘗試在腦海裡零散的記憶中搜尋對方的名字。

「啊……是跟在煩人輩先身後的那兩個……」他認出來了,他的確和這個人偶有過一面之緣。

只不過Noël的形容似乎惹得Hortense有些不滿意,人偶的目光刷的一下投到了他的身上。「是『monsieur』。」儘管語氣還是沒有過度的起伏,Noël依舊從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冷冰冰的視線,物似主人形大概就是形容這個的。

「對……是『monsieur』……」他隨口應付著她,希望接下來人偶並不會因此而開始說教,並且開始尋找起說話的時機。

說實在的,Noël並不擅長應付女孩子,而Hortense甚至連話都不會多說一句,沉默寡言的人偶他更加難以應對。雖然在他的記憶裡,似乎這群性格鮮明的Sound Horizon的人偶就沒有讓他有好印象過,安靜的如此,話噪的也是如此。儘管他的製作人在訪談裡用「情聖」之類的話題調侃過他無數次,但這仍舊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Noël並不擅長應付女性。

於是他費煞思量思考如何開口詢問人偶的來意,所幸的是Hortense在他開口之前就先打開了話題,讓他免於陷入那段該死又難捱的沉默之中。

「這裡會有Roman,所以來了。」

「呃……羅……什麼鬼?」聽不懂。那是Noël最直接了當的反應,他從來沒有記清楚那些專有名詞過。

「Roman,故事,物語,旋律,詩詞……」Hortense張了張嘴,從人偶的口中連珠炮般切換了好幾個單詞,彷彿是想要以最直接簡單的方式給對方解釋一般。

Noël聽是聽懂了,但他也困惑了。

他抓亂了頭髮,回想起了從製作人手中借回來聽過的CD的故事。尋找生死物語的姐妹花,未曾出生便已死去的冬之子,儘管舞台前的故事已然落幕,他們三個人依然在某個地方一邊又一遍將這個戲碼輪迴,就像重重覆覆把唱片播放了一次又一次一般。

「您這裡有物語存在。」人偶是這麼說的,

「就算妳這麼說……」

茫然,毫無頭緒,Noël甚至不懂為什麼身為生之朝的人偶會找上他這一個平平無奇的搖滾歌手。他不想「墜入井底之人」一般能藉由怨恨歌唱復仇劇,也不似「飄洋過海之人」一般環抱不甘只能在每年萬聖夜徹夜高歌,更加不是死神,不是惡魔,不是英雄,他只是Noël,一個寫歌的人。他問Hortense,也同時在問他自己——他有什麼資格去幫助一個本來就擁有不可思議力量的人偶。

「基於直覺。」人偶簡短地回答了:「或者誰人的期望。」

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並且搖了搖頭,試圖以這種方式去釐清他的思緒。Noël並沒有辦法就這樣把Hortense丟在這邊的世界,儘管他明知道少女人偶自然就會有方法回到她所歸屬的地方,他仍然向Hortense伸出了手。為了不因為「不理會一個人偶」這種破事而被煩死人的輩先說教,他心裡清楚得很,「用似是而非的地平Line來給他語音說教四小時」這種事情,Hiver絕對做的出,並且樂在其中。

那是惡夢,Noël的惡夢。

「真是的……」他小聲嘟嚷著什麼,回頭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Hortense。沒有頭緒的話,或許有一個「存在」能給他一個方向。

在辦公桌上靜靜地躺著的便宜上R.E.V.O.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他們會一起到達似的,Noël推開門的同時情報終端的燈也轉成了亮藍。

「找東西的話,問問他好了。」說著,Noël把手中的墨鏡遞了出去。

人偶戴著墨鏡坐在電腦椅上的畫面說不出的詭異,詭異得連Noël也忍不住托起下巴仔細觀察起這個像是將各種格格不入的元素混合在一起的場景。墨鏡上的指示燈在規律地閃爍著,Noël無從得知R.E.V.O.到底和Hortense講了些什麼,就從直覺上判斷,他覺得那應該是場還蠻愉快的對談才是。

對談持續了一陣子,墨鏡和人偶從窗外大雨滂沱聊到了僅餘細雨紛飛,便宜上R.E.V.O.給Noël的提示是——「一起去看紫陽花吧。」

Noël是不知道為什麼R.E.V.O.會給出這個無厘頭的結論的,他也沒有這個打算去問問看。趁著雨勢還沒有回到傾盆而下的狀態,搖滾樂手放棄了已經被打斷的創作,帶著Hortense提早結束了一天的工作。

從他的工作室到墨染車站,只不過是一小段的距離罷了。藤森神社是看紫陽花的聖地,這是Noël臨時匆忙的從搜索引擎上搜索來的結果,毫無準備的做法讓便宜上R.E.V.O.著實調侃了他一番。

兩把色系相同顏色相異的傘在雨下撐開,水色的洋傘下,少女精緻的臉容依舊不帶任何感情色彩,至於藏青色的摺疊傘下,搖滾樂手一邊哼著隨意的小調,一邊跟在人偶的身後。

雨聲淅淅瀝瀝,或許今天的天空灰沉得讓人毫無出門的動力,前來觀花的人只有零星的幾個,讓在神社深處的他們能獨佔這一個美麗的角落。木樑青瓦之下,神社祥得彷彿一尊閉眼坐禪的行者,雨滴洗淨了磚瓦,洗淨了那一片沾染了塵俗的蒼綠,一圈一圈紺色和蒼藍在雨中悄然露出來它們的側臉。

比起孤傲盛放在荊棘懷抱中的野薔薇,彼此簇擁的紫陽花在雨下輕聲吟唱的是纖細,短暫卻熱鬧的生命。

和許多前來賞花的人一樣,他們一開始也只是站在一旁看著,看著這一片藏在神社之中的花海,看著紫色和藍色的花兒在綠葉的懷中相擁,如同一向形影不離的Hortense和她的姐妹一樣。直到毫無預警地,人偶拋下了她的洋傘,那個將朝陽和晴空做成洋裙穿在了身上的少女人偶步入了雨中。靴子在水窪中踏出了漣漪,鞋跟在青磚上敲出了節奏,雨露沾濕了花朵的容顏。

卒不及防,那抹濃郁的綠赫然中多了一朵盛開的繡球。碧藍的眼眸凝視著雨中的生命,彷彿要將她所見的全部烙印在她的記憶中。伴隨雨聲,她輕輕地開了口。

「這就是……主人一直嚮往的景色。」

真是的。搖滾樂手再度抓起了他那一頭亂糟糟的頭髮,他把傘推到了人偶的上方。

「真是拿妳沒辦法。」


幾天後。

遠在王城的Hiver從國王陛下的手中收到了一份包裹,那個隨便用紙箱和膠帶黏在一起的包裝讓冬之子不用想也知道包裹是誰送來的。透明的塑料盒裡放著一張樣本CD以及一本頗有份量的歌詞相簿。

鄉村輕搖滾的旋律從播放器中悠揚地傾瀉而出,輕快地曲調背後帶著潺潺雨聲,歌姬的吟唱隨著歌詞相冊上的紫陽花在異色瞳下微微搖晃。封面的花體字和那位後輩的風格迥然不同,但Hiver仍然從吉他的編曲中認出了後輩的手筆。

冬之人的臉上露出了雨季以來第一個笑容,他的指尖輕撫過歌詞本封面那花哨的法式字體——

「 It's raining somewhere……」

=END=

文章配圖

7.10.2018

【女神異聞錄短篇】Connect(後日談2)


於伊甸中沉睡的狐狸與小丑......

「喂,蓮。」

貓叫聲打斷了雨宮蓮的忙碌。

摩爾加納湊近了正在燒水的雨宮蓮,那雙藍色貓眼的瞳孔在昏暗的燈光之下縮成了彷若銀杏般的大小。那是一雙擁有洞察力的眼睛,和給它臉部按摩時瞇起的放鬆表情還有餵食時放大的亢奮眼神都不一樣。雨宮蓮停下了攪拌咖啡粉的動作,凝望摩爾加納的藍瞳,他知道那是摩爾加納在現實世界裡表示認真的眼神。

「怎麼了?」少年放下攪拌匙,停下了一切動作。

「吾輩覺得你跟祐介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了?自從那天從奇怪的殿堂回來之後,你們倆就怪怪的。」

雨宮蓮的手凝固在了半空,他千算萬算壓根沒算到摩爾加納會忽然來這麼一問。隨後他捻了捻額前細碎的瀏海,就像平常一樣,語氣不動聲色:「我和祐介沒事啊。」

「真的沒事?」貓用前爪刷了刷耳背上的雜毛,摩爾加納一邊把爪子卡住的細毛舔走,一邊追問:「你的確很會隱藏自己的心思,但祐介可是什麼都寫在臉上的那種人。」

「啊。」短促的恍然大悟後他還是語塞了,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隱藏得還不錯,至少在大家都不記得那件事的前提下,就是沒想到露餡的居然是始作俑者。

說是始作俑者,好像也不太對,畢竟以他對祐介的了解,那位對純粹的美有著無比執著卻對感情甚不了解的喜多川大畫家是不會主動去做這種事的。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讓祐介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雨宮蓮陷入了沉思,把天鵝絨殿堂裡的回憶巨細無遺地梳理了一遍。

「……啊,鳴上悠。」短暫的回想之後他終於想起來了那段空白期,他在安全小屋睡著了之後的那段時間。

「是想起了什麼了嗎?」摩爾加納急切地追問。

「沒什麼。」他簡短的回應貓的疑問,並開始尋思到底能用多少根木天蓼能收買摩爾加納的嘴這種問題。



那段讓雨宮蓮打死都不願意和摩爾加納說清楚的回憶,的確能追溯到他和花村陽介在安全小屋睡著了那段時間。

天鵝絨殿堂,塔頂迴旋樓梯下方的安全小屋中。鳴上悠和喜多川祐介還在一邊等著輔助少女的新通訊,一邊守在累得睡著了的雨宮蓮和花村陽介的身邊。

等待,既漫長又無聊。所幸的是,鳴上悠是一個耐性很足的人,而Fox即便進入了殿堂也會帶著他的速寫本,儘管兩個人都不多話,但他們也不顯得有多無趣,話題從他攤開了畫滿了素描的速寫本開始。

「這就是那個彩繪玻璃嗎?」他好奇地問道,畢竟連陽介都說他因為玻璃窗而差點被打飛,讓鳴上悠也有點好奇那個玻璃窗到底長什麼樣子。

悠的問句讓Fox停下了鉛筆,他點了點頭。「窗外的陽光透過半透明的琉璃將人物和背景裝飾的色彩照的熠熠生輝,那景象實在是過於美麗了,忍不住將之畫在了畫本中。」Fox是這麼對鳴上悠說的。

而悠的眼睛看仔細地掃過了畫本,白色的畫紙上僅僅以黑色和灰色點綴光影和線條,那是數組在巴洛克式的建築和教堂很常見到的園拱窗,花朵似的裝飾在圓拱的上方把線條帶到窗框之上。悠也在上方的樓層見過這種從地板高至天花的窗戶,只是他看見的遠比Fox畫的要簡約得多。

帶著面具的小丑和白色的小狐狸躍然於窗框之上,靈活的表情和動作讓窗框之內的角色看似栩栩如生。故事從很久很久以前,住在森林的狐狸在雨中被小丑相救開始,起承轉合之後小丑和狐狸在花叢中相擁而眠,花兒在他們的身邊盛放。數組的窗戶組成了一個簡單卻足以溫暖人心的童話故事。

大概實物會比畫作更加驚艷,才會讓Fox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將它們記錄下來。鳴上悠看了看小丑的臉,又看了看Joker的睡顏,抿起唇笑了。瑪格麗特告訴過他這個殿堂也是認知所產生的空間,他們在這裡看見什麼都不出奇,或許肉眼所見的東西是某種內心的啟示也說不定。啟示是有了,但當事人搞不好根本沒看懂。他把屬於Fox內心的「啟示」所呈現的畫作還給了Fox,少年怪盜則是一臉認真地詢問他的觀後感。

「真是一個很溫馨的愛情故事。」鳴上悠輕巧地接過了這個話題。

「愛情……」似乎是過於直白的感想讓Fox有點無言以對,他張了張嘴嘗試說點什麼,最後還是屈服了:「的確如果是『愛』的話,我能感受到設計窗戶的人對愛情的強烈渴望。」

明明「設計者」就是你。鳴上悠輕輕地笑了,並沒有把這種話當面說出口。他換了一個話鋒,把直球丟回去Fox的手中:「心意不能相通的話,童話會走不到美好結局的。」

「欸?什麼意思?」

「我相信以你的觀察力的話,你是不會看不出來誰才是真正『設計』了這一組窗戶的人的。」

鳴上悠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玫瑰花要是在盛開前就枯萎那就太可惜了,說不上是推波助瀾,但稍微讓他們少走點冤枉路也是不錯的。那時鳴上悠是這麼想的。果然,Fox從苦苦思考到恍然大悟,並沒有花不了多少時間。於是Fox換了一個方向,面對鳴上悠正襟危坐。儘管面具遮住了他臉上大部分的表情,但鳴上悠能感覺的到他的語氣裡異常認真。

「請告訴我,怎樣才能心意相通。」

「雖然可能需要一些勇氣,但教你一些小技巧吧。」

說著,鳴上悠在Fox的耳邊細聲講了幾句話。

如果當時鳴上悠知道Fox會直接會讓情況如此一發不可收拾的話,他或許就會把話說得更加清楚一點,至少得清楚告訴他這種事得兩人單獨的時候做。

天鵝絨殿堂,神殿大廳前。

創世紀的畫作是暗示破關的最後一道鑰匙,或許也是能打開某個心鎖的一道鑰匙。Fox的目光自一進這個房間開始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那個穿著長風衣的身影,伊甸的禁果和毒蛇猶如另一個他內心的啟示。當暗紅的指尖順著壁畫上的蘋果和蛇劃過,某種枷鎖也隨之而劃破。伊甸的亞當和夏娃,人類的始祖,世上的愛恨和善罪,都起源於他們的犯禁。

誰管這到底是不是禁忌呢。

「Joker。」

Fox的呼喚讓怪盜的首領回了頭,那一聲回音也讓所有的人回了頭,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Fox一個箭步衝上了前,扯過了Joker那雙略顯的比他纖細的手臂,仗著身高的優勢,他能很輕易地把Joker圈進他的懷裡。指尖揉進了那頭蓬鬆而柔軟的捲髮,御狐閉上眼睛低下了頭。

「Fox?!」

絲毫沒有思考和拒絕的餘地,軟綿綿的觸感包覆Joker的雙唇。

帶著淡淡顏料味道的氣息掃過了少年的鼻尖和髮絲,把他還來不及出口的驚呼強硬地堵回了他的喉嚨裡。而Fox像是生怕他會在下一秒會推開一樣,手從扶著他的後腦滑下直接圈住了他的腰,另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拉近了自己的胸膛,然後小心翼翼地用舌尖撬開了Joker那因為驚訝而微張的唇。不管是呼吸的節奏還是思緒全部都亂了,他們兩個人都是。

世界彷彿在那瞬間安靜了,只剩下空靈的聖歌在見證這一個彷彿神秘儀式一般的深吻之中。

殿堂裡除了管風琴和歌姬的吟唱以外的確是沒有其他雜音的,因為不管是調查隊還是怪盜團,甚至是Joker都不知道該給什麼反應。Joker的肩膀僵硬了,陷入一種不知道該不該給眼前這一個彷彿中了邪的御狐來一紙扇的猶豫中。真正的罪魁禍首被他的搭檔拉到了殿堂的旁邊,花村陽介扶著額頭盯著一臉無辜的鳴上悠,盡量壓低了他的聲音。

「悠!你到底跟那傢伙說了什麼!」

「教他告白了。」

「這最好是教他告白!」

「不,我沒想到他會直接到這種程度。」

「你啊!」

在神殿門外分別前的小插曲就這樣在Joker的不知所措和鳴上悠的心虛之下結束了,七組人馬在分別之時大概都各自懷著一些震驚過後的餘波,包括那幾個當事人。

從殿堂回來以後得知大家的記憶都不完整的確讓雨宮蓮著實鬆了一口氣,看著似乎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的祐介,他也努力扮演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角色,於是在往後每次聚會聊起了天鵝絨殿堂的時候,他都對那個小插曲三緘其口。只是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甘心的心情油然而生。

是不是祐介的記憶就真的隨著天鵝絨殿堂的消失就永遠化成了虛影了呢?說到底當著這麼多個人面前被強吻的還是他,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就該這樣不了了之下去?偶爾深夜時當雨宮蓮看見貼在橫樑之上的星光,他會忍不住多心思考起了這樣一個問題。

喜多川祐介當時,到底是開玩笑的,還是認真的?

指腹描著唇線而走,倘若祐介真的失去了那一段記憶,他該怎麼辦?



「喂!」

「……」

「Joker!」

「……」

「……雨宮蓮!」

「啊。」

摩爾加納的爪子忍不住敲起吧台的桌面抗議,少年終於從冗長的回憶和思緒裡面被強烈的呼叫強行拉回到盧布朗的咖啡室前面。黑貓深深地歎了口氣,看著雨宮蓮眼神的彷彿看著一個病入膏肓的患者。

「總之,現在這種時候,團裡再出現裂痕的話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你和祐介之間的事,只能由你們自己去解決。」

「就這樣,吾輩先去散個步,剩下的你自己搞定吧,就不妨礙你了。」

雨宮蓮盯著摩爾加納瀟灑地跳下了吧台的背影,他捻起了額前細碎髮絲思考了一陣。手機屏幕上的時間跳向了午後四點,他知道祐介現在仍在車站前站著。

雨宮蓮眨了眨眼睛,撥通了祐介的電話。

「祐介,有空嗎?」



井之頭公園一直以來都是一個能讓人放鬆心情的地方,不管是誰,在鳥鳴和樹影之下總是十分容易就卸下了心防,況且午後的公園裡人並不算多。想要去一個能安靜說話的地方,這麼想著的雨宮蓮毫不猶豫就帶著祐介來到了這裡。

「真是難得,蓮居然也有主動約人的一天。」

「是這樣嗎?」仔細想想,好像的確是這樣。

小舟隨著雨宮蓮手中的雙槳滑到了湖中心,船身在原本仿佛鏡面一般的湖上泛起了一道淺淺的水痕。他停下了划船的手,漣漪以小舟為中心,一圈一圈向外擴散。湖面泛著午後的陽光,已然不再是毫無波瀾的模樣。

說是許久沒有來到這個公園,祐介自然而然地翻出了他的速寫本。大概是又看見了什麼讓他著迷得想要畫下來的畫面了吧?雨宮蓮托著腮想著,一邊看著祐介快速翻起他的畫本,一邊尋思說話的時機。

「那是?」紙頁落在了彩繪玻璃窗的速寫上,雨宮蓮截停了喜多川祐介的手。他認出了拱窗的樣式,那是天鵝絨殿堂里的窗戶。

「是在那個世界留下來的東西。」祐介把速寫本遞了出去:「雖然忘記是什麼時候畫下來的了,但每次看到這幾幅畫,心裡總有種溫暖的感覺。」

畫家嘗試解釋著,不記得是誰說過,這大概是一個「愛情故事」。

少年的指尖落在了彩繪玻璃窗的圖案之上,鉛筆的痕跡顯得有點兒凌亂和斑駁,但雨宮蓮還是辨認出來了,那是狐狸和小丑的愛情故事。他沒能忍住笑的衝動,他思考了很久該如何謹慎發言才好,但原來一切的答案僅僅是如此簡單而已。

費列蒙是潛意識的集合,天鵝絨殿堂是所有天鵝絨房間的根源,理所當然也是他們十六個人的潛意識的象徵。循著內心的本能而行動,當時喜多川祐介所做的不過是如此而已。

似乎是對忽然笑逐顏開的雨宮蓮感到驚訝了,喜多川祐介向他投去了擔心的目光:「蓮?怎麼了?」

「沒事。」少年合上了手中的速寫本,他的確鮮有在別人面前流露出如此真切的情感,所以才會嚇到眼前的人吧。

「祐介還記得最後一個房間前發生的事嗎?」這並不是一句小心翼翼的詢問,到底要不要謹慎的發言也沒關係了,到底祐介還記不記得也不是那麼重要了。雨宮蓮握緊了手中的繪本,他的「答案」在這裡。

「嗯,當然記得。那是我對蓮的告白。」畫家絲毫沒有避忌的意思,就算所有事情都忘記了,唯獨那一刻他從來沒有忘記過。

我就知道。

雨宮蓮露出了意料之內的表情,隨後舉起了手中的速寫本,貼近了祐介的臉旁。

「我好像還沒回答祐介吧?」

「欸?」

少年的指尖扯走了用以偽裝的黑框眼鏡,雨宮蓮的臉湊近了喜多川祐介的唇邊。

風嘩啦啦的翻起了速寫本的紙頁,夕陽的殘影在湖面畫下了更大的漣漪,溫柔的光暈染了那一組僅以黑白和灰調的圓拱玻璃窗。彩繪玻璃上,狐狸和小丑在繁華而夕陽之下相擁而眠。

=END=

7.06.2018

【女神異聞錄短篇】Connect(後日談1)

怪盜」與「夏洛克」

烈日當空,初夏的太陽毫不留情地把瀝青街道的溫度硬生生提高到讓人難以接受的程度。街上沒有一個人不是汗流浹背的,包括躲進了房屋影子底下等帶久久未曾轉向綠色交通燈的兩個翹了課的大學生。

鳴上悠,22歲,大學四年級。因為直斗的一通電話毅然決定拉著年紀和他相仿的花村陽介把下午的課全數翹掉,乘了兩個小時的火車來到了四軒茶屋這個藏在東京鬧市中的隱世角落。

「你確定你找了這麼多年,雨宮蓮他就在這裡嗎?」

陽介把最後一口冰凍的可樂灌進了嘴裡,隨口問道。

「嗯,直斗的情報是不會錯的。秀盡學園的轉學生,還有一連串的盜心事件……不是和我們有相同能力的話,做不到。」

言下之意是,那個「怪盜團」就在這裡,那一群五年前在天鵝絨殿堂裡和他們相遇的怪盜們,就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心之怪盜團。

「啊!我還是搞不懂……」陽介看了正在找地圖的鳴上悠一眼:「悠,你當時是怎麼發現他們的時間和我們相差五年的?」

「是Joker的手機。」

鳴上悠說,因為Joker曾經在安全小屋嘗試用導航出去殿堂,在他的面前把手機拿出過。那隻手機的款式實在太讓人印象深刻了,鳴上悠忍不住就偷看了一眼,那時當機的首頁顯示的年份是2016年。於是鳴上悠意識到了,這個少年的時間和他們相差了足足五年。

「難怪你叫直斗過幾年再開始調查也沒關係。」

五年前調查隊從殿堂回到了現實世界之後,鳴上悠就發覺到了大家對殿堂裡面發生的事情基本都不太記得了。然而他確實十分在意雨宮蓮這一個和他擁有相同力量的少年,於是他私下拜託了直斗去調查了一下這個人。

「過幾年再開始調查也可以。」當時鳴上悠的確是這麼說的。

後來菜菜子的事件和伊邪那美的暴走讓調查隊在也沒有心思去思考怪盜和殿堂的事情,於是這件事被擱置了在一邊,漸漸被調查隊給淡忘了,不了了之。直到鳴上悠在網絡上看見了怪盜團的討論區網站,他才想起來曾經拜託過直斗的事情,於是乎他撥通了偵探的電話。彷彿心有靈犀一般,直斗給他的答覆就是「找到了。」

於是他想都沒想就拉著花村陽介,跑到了四軒茶屋。

「悠,你確定現在裡面只有雨宮一個人在?」

站在那個要轉進小巷才能找到的隱秘門面,從反光的玻璃落地窗上看不清裡面的情況。只是盧布朗過於偏僻,今天又是上班日,的確可以用門可羅雀來形容。

「稍微利用了下白鐘家的名望,把店主給請出去了。」鳴上悠笑著回答了陽介的疑問。

你確定你不是抓著店主的把柄將店主威脅出去的嗎?花村陽介實在很想這樣說,然而鳴上悠臉上燦爛的笑容讓他硬生生把這句話給咽了下去。不管是天氣太熱還是別種理由,他實在不想和他的搭檔在這種時候鬥嘴。

「叮鈴—— 。」

「啊!太好了是冷氣!」

店門上的鈴鐺和青年的呼喊聲讓站在吧台前的雨宮蓮抬起了頭。

「歡迎……欸?」

意料之外的客人讓少年正在擦杯子的動作凝固在半空中,和在殿堂裡的狂妄完全不一樣,作為高中生的雨宮蓮那個稍微帶了點訝異的表情讓鳴上悠和花村陽介都覺得有點新鮮。

「喲!好久不見啦!」花村陽介揮了揮手,露出了招牌的燦爛笑容。

「不是你說期待再見面的嗎?蓮。」差點在後輩面前笑出了聲,鳴上悠拉著花村陽介在吧台上坐了下來。

雨宮蓮的確記得自己是這麼說過,那不過就是幾天前的事情而已。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突然,而且鳴上悠和陽介在幾天之內硬生生看起來比他大了好幾歲。當初在殿堂告別的時候,那一嗓子「悠」在這種時候怎樣也喊不出口了。

「吶……悠,時差的事情,你該不會完全沒跟他講吧?」

「陽介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

「別鬧了!絕對是!」

花村陽介看了看雨宮蓮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已經猜到了自己家的搭檔肯定什麼都沒有和少年說過就來了。只不過雨宮蓮並不是遲鈍的人,聽到這兩個人在自己面前近乎打情罵俏式的拌嘴,已經把時空錯亂的事情猜到了幾分。

「咳。失禮了。」

腦袋冷靜下來之後,雨宮蓮的思考能力也回來了。「鳴上前輩和花村前輩是怎麼找到這裡的?」他一邊問道,雨宮蓮一邊磨起了咖啡豆,混合著像是堅果和莓果的香氣飄散在咖啡廳的空氣中。

「噗。」被雨宮蓮那忽然之間轉得生硬的稱呼終於逗得笑了出聲,陽介和雨宮蓮不約而同向他投來了「還不是你的錯」的責備目光,鳴上悠見狀馬上止住了笑:「真的那麼在意輩份的話,叫我們悠前輩和陽介前輩就好了。」

「好。」少年扭開了裝著磨好的咖啡粉的罐子,順勢就同意了這樣的稱呼:「所以呢,兩位前輩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那個啦,好歹我們也是特別調查隊啦!」陽介咧嘴笑了,算是代替鳴上悠回答了雨宮蓮的疑問。

熱水順著細長的手沖壺嘴流進了鋪好濾紙的濾杯之中,如同流線一般順暢的水柱在咖啡粉上畫著溫柔的圓圈。咖啡的香氣隨著雨宮蓮的手腕而柔轉,花村陽介嗅了嗅空氣中厚實而帶了點果酸的氣味,想到了什麼。他說:「難怪當年悠的外套有特別的香味,是沾到咖啡香了啊。」

「是這樣嗎?」雨宮蓮不動聲色地把問題連同裝著手調咖啡的兩個杯子一起送了回去,並且默默地決定了不會開口詢問「為什麼前輩會分辨到衣服上沾了別的香味而且還記了那麼多年」這種蠢蛋問題。

簡約瓷白的杯子上暈染著淡雅的咖啡清香,那是平常只喝過速溶咖啡的鳴上悠甚少感受到的香味,厚實的果實香味彷彿十六世紀的倫敦特有的古韻,而咖啡中彷若莓果的酸甜在他的舌尖暈開,添了一份有如來自霧都撲溯迷離。好喝。這是鳴上悠再直白不過的感想。

只是花村陽介似乎並沒有那麼幸運能夠充分享受咖啡的樸實香氣,他拿起那一杯濃稠得彷彿熬了許久的中藥一般的「飲料」,已經覺得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湧上了心頭。但不管事鳴上悠還是雨宮蓮都以一種期待的姿態盯著手持咖啡杯的他,他只好深深吸了一口氣,呷了一小口。

苦味直衝腦門,明明是熱飲卻讓花村陽介的身體冷得直發抖,那已經不是咖啡該有的味道了。花村陽介的腦海湧現出中學時期吃過的惡夢咖哩,而雨宮蓮這杯,和那鍋咖哩搞不好是絕配。

「啊。」他在幾乎彌留之際聽見了少年那聲微妙的尷尬,以及那句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拿錯了。那是我之前做的實驗品。」雨宮蓮扶了一下鏡框,反光的鏡片遮住他的眼神。

那個若有似無的笑容,彷彿喚醒了那些年花村陽介在殿堂裡看著Joker一槍蹦了陰影的回憶。

「你是惡魔吧?!」花村陽介忍不住回嘴,他的確沒想到在不久後的將來他會一語成籛,少年最終召喚出的人格面具,名叫「撒旦耶爾」。

「呵,好啦。陽介喝我這杯吧。」鳴上悠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杯子推了出去。

隨後他托起腮,問了一下雨宮蓮:「這兩杯咖啡有什麼名堂嗎?」

雨宮蓮思考了一下,他說。

「福爾摩斯和華生。」

=End=

【瑪奇短篇】Lost Artwork in Avalon

 長期駐守在阿瓦隆門的見習騎士們,難得接到了駐守以外的偵察任務,羊皮紙卷軸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偵察的目的地是阿瓦隆境域內的居住地遺跡,那座靠近海邊的城堡廢墟,是目前由夏至組管理的區域。這個地點他們還沒有機會仔細觀察過,這是一個良好的機會,讓他們再深入這塊應許之地一點點。 艾薇琳原本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