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奇短篇】Lost Artwork in Avalon

 長期駐守在阿瓦隆門的見習騎士們,難得接到了駐守以外的偵察任務,羊皮紙卷軸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偵察的目的地是阿瓦隆境域內的居住地遺跡,那座靠近海邊的城堡廢墟,是目前由夏至組管理的區域。這個地點他們還沒有機會仔細觀察過,這是一個良好的機會,讓他們再深入這塊應許之地一點點。 艾薇琳原本並...

5.28.2018

【陛革短篇系列】追訪

命題:默契


「說起來,你就不好奇的嗎?」當音樂雜誌的女記者忽然提起了這樣一個話題的時候,搖滾歌手其實還沒意識到對方到底在說什麼。

「製作人他……到底有沒有在談戀愛啊?」

「啥?!」

坐在她對面的,那一個新生搖滾樂隊主唱,差點被那口涼透心的可樂以及這個劈頭蓋臉的問題給嗆到了。

「這種東西隨便啦!」儘管Noël嘴裡是這樣說的,但毫無疑問的,毬依成功挑起了他的求知欲。

Noël自問對他的製作人的了解並不深,在他的認知裡,那一位從異世界過來的製作人永遠就和他身上的衣服一樣,黑壓壓一片讓人摸不著頭腦。

在給出評語的時候雷厲風行,在作曲演奏的時候沉默寡言,在調侃別人的時候不遺餘力。Noël看得最多的,是在工作室時候的Revo。儘管他曾經見識過了這位製作人在入場印章中把自己設計成多麼少女心,但工作中的Revo的形象和「談戀愛」這種詞語實在是風馬牛不相及。

那麼生活中的他的?毬依攪了攪檸檬茶杯中的冰塊,問了一個Noël壓根沒有信心回答的問題。

生活中的製作人……

沉思了半餉,Noël試著想像了一下「戀愛中的Revo」這一種可能性,但除了某場演唱會的入場印章上那種說不出詭異的畫面,他已經想不出其他可能性了。

「噗。」大概是Noël苦思冥想的表情實在太可愛,毬依忍不住輕輕笑了出聲,換來了Noël那帶著些許不滿的眼神。

但這也讓毬依抓到了Noël那充滿破綻的小尾巴。「所以NoeNoe也是很想知道的嘛。」女記者的目光炯炯盯向了Noël顯得有點心虛的臉,從新聞系學回來的話術這種時候效果特別好。

「查出來的話,下次就輪到NoeNoe去調侃製作人了哦!」

「調侃製作人」這幾個關鍵字掠過他的耳邊。

樂隊主唱的眼神亮了,哪怕只有一次,這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

「好,我陪妳。」

記者露出了勝利的笑容,她知道她的戰術是成功了,事情就是這麼說定了。



Flower Asato的轉角處,那裡是一間小小的酒吧。

這個地區的人只知道某天晚上那間酒吧毫無徵兆地開業了,卻連店主是誰也不清楚。躋身在這一個燈紅酒綠的花花都市裏面,這一間彌漫著麥芽威士忌色調的酒吧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或許是那些身形修長且帶著西方人輪廓的酒保太過引人注目,又或許是煩囂的都市中見慣了霓虹燈的人們需要一個地方安靜地細嘗一杯濃醇的麥芽酒。久而久之這裡也成為了一道說不上靚麗,但卻獨特的風景線。

只有Noël知道,那裡是Revo在這裡買下的物業,是一個異世界的入口。

說那是真正的王宮也不為過,儘管那裡只是整個諾大宮廷裏面其中一件小小的藏酒室。Noël打包票那些聞風而來拍照打卡的文藝青年大概想像不到,那杯紅酒的價錢,也許能買下他們一整個人生也說不定。

明明是虧本生意,Revo似乎壓根兒不在意,始終酒吧只是一個幌子。

「畢竟每次過來都要在天臺鬧出這麼大的騷動的話,遲早會驚動到警方的。」那個時候站在吧臺後穿著貼身的酒保服的製作人,一邊笑著向他解釋,一邊把冰鎮的調酒推到了Noël的前方。

Noël和毬依就是約在了這樣一個地方堵人,抱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覺悟。

關於「製作人搞不好會在今天來場約會」的情報,是毬依告訴Noël的。女生講得信誓旦旦,那Noël也只好就這麼相信了。有時候Noel實在猜不透毬依的情報來源到底是什麼,但他也沒辦法從毬依口中問出些來龍去脈。畢竟收集情報這種事情,Noel知道身為記者的毬依比他更加擅長。

他就只要拍到照片就好了,其他的事不用管。

吧勺在高杯中敲得叮呤作響,浸在酒中的青梅隨著那個小小的漩渦骨碌骨碌打著轉,冰涼的水滴劃過平滑的玻璃杯面,窗外的陽光透過水滴反射着暑氣。這一個典型的夏日午後,讓人有種慵懶的感覺。

事實上,Noël也是等到快睡著了,才被掛在店內木門上的小鈴鐺嚇到回過神來。眼尾瞟到那身漆黑的長大衣步出了酒吧的店門後,他和毬依交換了一個眼神,丟下結賬的錢就匆匆忙忙跟了上去。

今日當值的酒保淺笑著收走了擱在桌面尚未喝完的冰鎮梅酒和零錢,相對那些來自歐洲的人,他顯得溫文雅爾了一點,臉的輪廓多了幾分東亞的韻味。

戴著黑框眼鏡的酒保擦亮了手中的高腳杯,一邊哼著和風的小調一邊抬頭看向了掛在牆上的時鐘。指針指向5點20分的刻度,他拉了下領帶,把掛在門上的牌子換到了「Close」。

「那麼,小生也該出發了。」

他說著,拉上了店門。


報紙的後方冒出了一個淺灰色毛茸茸的頭頂,Noël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那一個戴著墨鏡的製作人的身影。這是一個再也簡陋不過的藏匿手法,充滿了許多破綻和槽點,只是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到底還有什麼方法。

倒是毬依顯得高明了許多,帶上了淺棕色的假髮,換上了淺色系的小洋裙和紅色眼鏡,如果不是Noël早就知情的話,想必沒人能認出這是那個哥特蘿莉女記者Marie❀Marie。

周日的水族館門外,擠滿了過來享天倫之樂的一家大小。門外的企鵝和海豹吉祥物迎來了一波人群洶湧,又送走了一波人山人海。在這種日子之下,要補抓到幾乎融入人群的Revo讓Noël耗盡了心神。

「啊,抓到了,製作人買的兩張票!」

毬依還是眼尖的,長年累月的追訪任務讓她顯得比Noël更加熟練。沒等Noel反應過來,毬依的手機已經連拍了好幾張照片。

不愧是專業的。那個時候的Noël,心裏只剩下這一個感想。

幸運的是,老天沒有讓他們頂著烈日等太久,那一個穿著墨綠色和服的身影就闖進了Noel和毬依的視線範圍之內。

那張臉似乎在哪裡見過?Noël思考著,絲毫沒有留意到身旁的毬依發出的一聲驚呼。

「呐,NoeNoe,我們真的抓到了!」

「啥?」Noël困惑地看向滿臉興奮地抓住他的手臂的毬依,他知道女孩子的直覺都超級准,但他沒能意會到為什麼毬依說那個穿著和服的男人就是謎底。

毬依掩著嘴笑了,眼神仿佛在說「不愧是戀愛白癡」,一邊把手機中的照片放大。畫面定格在製作人和對方互相伸出的手中,毬依眨了眨眼:「雖然製作人常戴著滿手戒指,但兩個人的無名指上,戴著對戒哦!」

Noël愣了愣,目光落在毬依的手機畫面上,無名指的意義,這種東西他還是知道的。他認得那個刻著薔薇花紋戒指,製作人曾告訴過他,上面鑲嵌的是月光石,是他的誕生石。

滿手的戒指只是一個掩飾,Noël仔細想了想,就算其他手指的戒指款式如何變化,唯獨製作人無名指上的戒指,一直都是那一個鑲著月光石的薔薇戒。

他恍然大悟了那天夜裏,製作人看著戒指的笑容,充滿了寵溺的意味,想起來了製作人說過革命先生這樣一個存在。


但他還沒來得及從「製作人的戀人是男性」這種震驚中回過魂來,毬依已經拉起了他的手跑向了水族館的門口。

「他們要走了!」

Noël慌忙丟下他的報紙,以免視線被擋住。他的視線對上了製作人驀然回首的一個笑容。仿佛和身邊的先生默契十足一般,他們僅僅交換了一個眼神,便馬上向人最多的地方溜了過去。

「Noël!」

「操!要跟丟了!」

這大概在水族館裏上演的一場最為離奇的追逐戰,一方是穿著長大衣的製作人和穿著和服的先生,一方是輕裝上陣的專業女記者和臨時工狗仔隊,不相伯仲地在海潮之間拉鋸著。

在進入深海區前得跟緊他們。Noël這麼告訴自己。深海總是幽暗的,在那裡跟丟了大概就再也找不到他們了。

撲簌而來的海潮吞沒了光線,深海的區域是沒有陽光的,虎鯨和海豚的陰影遮蔽了從深海魚缸的巨型弧形玻璃另一邊滲透過來的微弱光線,斑駁的光影之下,製作人牽著革命先生的手,繞過了Noël瞪大了的眼。

「這邊!」

大概夜視也是記者的特有技能,又或者這也是女記者的直覺,他們逃過了Noël的眼皮,卻沒能逃過毬依的眼睛。毬依拉著Noël的衣擺,隨著人潮進了那一條悠長的海底隧道中。

魔鬼魚領著魚群從人們的頭上掠過,巨螯蟹在人們的腳邊張牙舞爪,仿佛黑夜的深海上方,那一點一點的磷光,或許是某群水母在舞蹈。Noel在一片漆黑中嘗試捕抓那兩個幾乎融入背景的身影,困難得仿佛在濃墨中抓起逃走的深海海怪。他不禁懷疑起,到底那兩個人是有多好的默契才能在他們眼皮底下開脫的

重見光明的一刻,看著人滿為患的水族館大廳,Noël和毬依知道,他們這下是徹底跟丟了。

Noël的手機響起了短促的一聲「叮」,那是製作人給他發來的短訊。

那是一張偷拍的照片,是毬依拉著他進去水族館前,在門前拍下的照片,還有製作人給他留了一句話。「讓毬依小姐別把報導寫出去,不然我就把這張照片賣給報館哦☆。」

Noël差點把自己的手機摔進了鑒賞魚魚池裏。






「這樣真的好嗎?不是『親愛的』弟子嗎?」

革命先生攪動著茶匙,抹茶豆奶的香氣彌漫在他和製作人之間。

「不是很有趣嗎?」墨鏡後的眼神絲毫沒有反省的意思,反倒帶著笑意:「還是說文豪先生吃醋了?」

「沒有。」

寫書的人短促的回了句,別過了臉。

+END+

5.20.2018

【陛革短篇系列】記憶 (R18)

命題:比你還要了解你

革命的書桌上擱了一包金平糖。

以清新的淺綠色和紙包裹著,因為被紅色繩子綁起來而散開的邊緣仿佛初春剛從土裏抽出來的新芽,而糖果以淺藍和絳紫的顏色點綴著,仿佛一簇在微雨中開得茂盛紫陽花。

尚是少年的革命嘴角彎出了一個笑容,趁著老師還沒來到之前拋了一顆糖果進口中,純粹的甜味在他的口腔蜿蜒,他喜歡這種單純的味道。

不用腦子想也知道金平糖到底是誰送的。

那個總是給他送糖的人總是窩在音樂室裏面,午後的陽光總是暖暖的,從的指尖之下流瀉出來的琴聲也總是暖暖的。革命有時候會猜他到底還學了多少樣樂器,而對方只會用清脆的吉他聲讓革命閉上了嘴。

或許高中的畢業季理所當然地隨這那麼一點傷感,革命分不出打濕眼簾的是紛飛的春雨還是離愁別緒。但至少,櫻花樹下那一個吻是甜的,就像三年以來對方一直放在他桌面上的金平糖一樣,是一種純粹的清甜。

等革命回過神來那一個溫婉的吻已經離開了他的唇,手心握著某件校服上的第二顆紐扣。革命鑲起來了,某年某月他開玩笑地說了一句。

「____,這一顆紐扣小生是要定了。」

……

這是一個奇怪,卻讓寫書的人覺得有點懷念的夢。

也許是因為夢中的自己還身在高中那一個青澀的年代,也許是因為畢業季的背景總會讓他想起那段年少輕狂的時間,也許只是因為某個人說了一句什麼話。

這樣的夢是那隻名叫Revo的黑鳥住進了革命先生的家之後才開始頻繁地闖進了他的夜晚,夢裏的人和事是如此模糊不清的,革命先生甚至連和他說話的少年的樣子和名字也想不起來。

唯獨那個告別吻的觸感是如此真切的,真實得仿佛是深深刻在他的身體中的事物,是構成「革命先生」這個存在的一環,就像是在提醒他,他是否遺忘了什麼東西。

「所以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呢?」革命先生寫著寫著,脫口而出。

這一隻話噪的黑鳥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空氣仿佛滯留在這一刻一般,黑鳥的眼睛定格在革命先生的臉上。

過了半餉,牠才用爪子敲出了留言。

「革命,你真的忘記了?」

「什麼……意思……?」

革命先生遲疑了,眼鏡後面的眼睛染上了困惑。Revo會有這種回應是他始料未及的,正常來說應該要回答「沒有」或者「不是」才對的,然而他的聲帶就像是壞掉了一樣,擠不出一個音節。革命先生在那一刹那甚至覺得有點兒手足無措,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反駁。

「閉上眼睛。」

電腦的螢幕閃過了Revo的留言。

「啊?」

「我讓你想起來。」

革命先生就真的閉上了眼睛,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跟著一隻鳥的指示去做。或許這只是他下意識的自然反應,非得追問下去的話,他自己也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於是起風了,就像Revo第一天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做的那一個夢一樣。鳥鳴和鎖鏈貫穿了空氣,有某一個人的腳步聲,降落在他的榻榻米上。而一切的雜音無法阻擋薔薇花淡雅的香氣包圍他的感知,寫書的人輕輕蹙起了眉,微溫的指尖觸感落在了他的眉頭。

「睜開眼。」革命先生聽見了呼喚。

雖然似乎比夢中聽到的稍顯年長了一些,但這種語氣,的確是那個少年的聲音。

漆黑的的捲髮之下,暈染着仿佛夕陽遲暮般的深紅,那身黑的仿佛直接從夜晚的天空撕下來的長大衣,繡著徽章捆著金邊。革命先生能認出那個徽章,和黑鳥身上的花紋是一樣的。男子的臉上戴著墨鏡,遮掩了半張,革命先生讀不出墨鏡後的眼神。

陰影隨著香氣蒙上了作家的視線,手臂圈上了革命先生因為震驚而有點搖搖欲墜的身軀,帶著薔薇花香的溫度貼上的革命先生的唇,仿佛金平糖在口腔中融化蔓延,那是一種很純粹的甜味,刻印記憶深處的甜味。

有什麼遺忘了嗎?

十指相扣的那一刹那他的確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那年初春,手心上的那一顆紐扣到底是誰留下的。

吻是纏綿的,也是悠長的,長得讓革命先生有覺得點窒息了Revo才捨得將唇抽離。從異世界前來尋找失憶戀人的國王輕撫著那雙因為親吻而有點發腫的唇,指腹貼著文豪的臉,滑到他的耳後。

心癢的感覺隨著緋紅爬上了文豪的背脊,爬上了他的臉。

墨鏡後的眼神,寫著明顯的意猶未盡,而事實證明穿著軍服的確比穿著和服要更加佔盡了上風。當國王的身影壓向了文豪的時候,Revo早已經調皮地扯開了革命先生的髮帶,對方在吃驚之餘也來不及反抗。

他們的關係從來就不是發乎情止乎禮的那一種,從以前開始就不是。

凌亂的長髮落在榻榻米之前,國王的手臂已經穩穩扶住了革命先生的頭,國王從來不舍得自己的戀人受傷,儘管是在這種時候。當溫潤的手心覆上了革命先生的臉,Revo故意伸手摘了革命先生的眼鏡,吻住了他的眼窩。

國王埋首於革命先生的頸間,舔噬和輕咬讓文豪那本來就略顯哲白的膚色平添了幾分風情,這樣似乎還略嫌有什麼不足,那雙在琴弦上異常靈活的手褪去了和式布料的遮掩。

文豪的視線模糊了,觸覺顯然比往常變得更加靈敏了一些,肌膚感受到的突如其來的涼意彷彿放大了好幾倍,革命先生的身體抖了一下,喉頭間隱隱滲出了一聲驚呼。

癢,心癢難耐。

對於本來就內斂的文豪來說,坦胸露背並不是常做的事情,在別人面前坦誠相見他這輩子更加沒試過,特別在對方一副佔盡上風的模樣的眼前,他的臉凝固在紅透了耳根的表情上。

但或許那才是國王最為迷戀的表情也說不定,於是來自於國王的寵溺落在所有他能目及的地方,每一寸,每一寸。

「Revo……啊……」

直呼國王的名字,是文豪的特權。

但文豪的耳語很快便被無意義的音節取替了,只是比起呼喚名字,國王似乎對那些從革命先生的喉嚨所滲出來的呢喃更加滿意。在文豪身上游移的指尖是彈奏樂器的手指,而尋找快感源泉的這件事,國王比革命先生更清楚要怎麼做。被軍服上的流蘇所挑逗的文豪的身體開始渴求更多,搖晃的裝飾用鎖鏈染上的他們彼此的體溫。

得把立場導向公平的立場才行。革命先生尋思著這種細枝末節,於是他將身體貼向了國王,解開了那一件黑色襯衫的鈕扣。衣冠這種虛偽的包裝,無論是寫書的人還是國王陛下,都不需要。

探尋的衝動指向尾椎的最後一節,從外側長驅直入至深部,帶了一點微不足道的獨占性質,但更多的或許是溫柔。文豪或許是久未經世事,相交也顯得稍顯笨拙。國王不在乎,因為他們的身體從來不會忘記這種特別的鏈接。

愛意化成了一聲呼喚,國王俯下身以長吻回應。


+End+

5.12.2018

【陛革短篇系列】樣本

命題:安靜的傾聽者

Revo是一隻很神奇的鳥。革命先生思考了一下,覺得紙上寫的這句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畢竟牠是可以告訴革命先生自己叫什麼名字的鳥,儘管Revo使用的方法讓革命先生覺得有點匪夷所思。當鳥爪子在革命先生的手提電腦鍵盤上啪嗒啪嗒地敲打著,「Revo」這個名字躍然在那一份空白的文檔上的時候,這位寫書的人已經不知道腦海中的衝擊到底是來自鳥會打字,還是這只鳥竟然聽得懂日語。

革命先生很認真地思考起自己到底是吃錯了藥,還是最近精神緊張導致出現了幻覺這種問題。於是在發呆了將近半餉之後,他的手背被狠狠地啄了一下,幾乎是奪眶而出的眼淚讓他徹底醒悟,這並不是幻想,也不是夢。

「該餓了吧……」鳥爪子利索地在鍵盤上留下了留言:「得好好吃飯才行啊,革命。」

語氣和他的助手彷彿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革命先生有種他的腦袋轉不過來的感覺,在他拼了命搜腸刮肚,思考這種情況該說什麼好一陣子之後,他只能艱難地擠出一句「想吃什麼?」。

黑鳥歪了歪頭,彷彿牠在認真地思考這一個人生中最重要的問題。在鍵盤一陣雜音之後,文檔上出現了幾個大字——「咖哩飯」。鳥?咖哩飯?革命先生在那瞬間覺得,自己高中時期學的生物大概是白學了。

Revo真的是一隻很神奇的鳥。革命先生歪著頭看向了尚未填滿的稿紙,又提起了筆添上了一句——Revo是一隻很有才華的鳥。

他不止一次在門後聽見了屋子裡面傳來神秘的鋼琴的聲音,有時候是輕快的,如行雲流水;有時候是斷斷續續的,彷彿夏夜風鈴;有時候帶了點哀愁,有時候帶了點不甘。但一切總會在他打開家門的那一刻曳然而止,他能看見的只剩下黑色的鳥兒窩在他的籃子裡,目不轉睛地盯著剛回來的他。

久而久之他習慣了站在自家門外一陣子才進去,為的只是能多聽一會兒鋼琴的聲音。

革命先生知道自己的家裡並沒有買鋼琴,只是有一天他打開了自己的手提電腦發現了一系列的電子編曲程式以及一個模擬鋼琴的應用程式,他沒有下載過這種東西,於是他自然而然的覺得這是Revo的傑作,畢竟這個家除了他就是Revo。翻著那一大堆他從來沒搞懂的程式,文豪察覺到了電腦的桌面多了一個被密碼鎖起來的文件夾,名字是「demo-SHK08」。神使鬼差之下,他點開了文件夾。密碼是他蒙的,但他居然蒙對了,指尖啪嗒啪嗒地留下了鑰匙以後,解鎖後的畫面讓他嚇了一跳。

翅膀的聲音擾了午後的寧靜,革命先生驚覺他的呼聲驚動了Revo。慌亂地關掉了文件夾的頁面時已經太遲了,他困窘得不太敢直視鳥的眼睛。

甚至沒問Revo為什麼密碼會是他的生日。

或許是心虛的樣子過於滑稽,他沒在鳥的眼神中看出責難的意味,文豪甚至覺得,那個時候Revo的眼睛帶著笑意,彷彿牠早就料到了會發生這種事情。

「難不成你還會作曲嗎?」革命先生小心翼翼地詢問著,鳥兒發出高興的呼嚕聲。

「想聽?」鳥爪子在鍵盤上敲出問句。

革命先生點了點頭。

「按順序聽。」熒幕上又躍出了一串字符,爪子在熒幕上輕輕點了一下:「雖然還是很粗糙樣本。」

鋼琴聲從手提電腦的揚聲器中緩緩傾斜而出,革命先生閉著眼睛安靜地聽著。樂聲彷彿浪花拍打岸邊,彷彿夏日蟲鳴吟唱生命,彷彿母親呢喃愛意。

革命先生覺得,他喜歡這些曲子,彷彿從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中,就一直喜歡著這樣的曲子。迎上黑鳥的目光,而鳥擺出了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文豪總覺得自己的心思是全被Revo猜透了。

+TBC+

5.04.2018

【山奈生日賀文】Russian roulette

#囚禁PARO#
#角色死亡PARO#

++++

——牢籠中的命運,最後是存活?還是死亡?當時間線遇到了分歧的賭局,當槍口的的冰冷緊貼著太陽穴的肌膚時,當重要之人的命掌握在手中之時……該選擇扣下扳機呢?還是逃之夭夭?

Noel知道這個是沒辦法開玩笑的。

這個賭局從一開始就不是公平的,因為夜鷹並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要那管黝黑的槍管依舊抵在製作人的腦門上的話,他就絕對無法在這個輪迴之中逃脫。

事情是什麼時候變成這種不可收拾的狀態的?老實說Noel自己都不太記得了,他甚至連自己是什麼時候被抓到這裡來的,也不太記得了。

空蕩蕩的記憶只停留在了皮鞋尖向著腹部的重踢,源源不斷的拳頭與巴掌,和猛然灌進喉嚨的嗆辣液體之中,他不想數自己身上到底多了多少淤青,也沒有精力去留意手臂是不是又多了幾個針孔。自從冰冷的水如同瀑布一般將昏昏欲睡的腦袋沖醒之後,他睜開眼睛看見的第一樣東西就是擱在桌面上的左輪手槍。

手槍黑得亮晶晶的,似乎從來沒有沾染過任何人的指紋,無暇得仿佛是一件美輪美奐的藝術品,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矣。

第二眼看見的是幾乎融入暗室背景的那個製作人,Noel咬緊的唇滲出了血沫。

Noel最開始覺得自己是看錯了的,畢竟眼角熱辣辣地刺痛著,他說服自己一定是出現了幻覺,他寧願相信這是他一時眼花看錯了。直至槍管出現了,就在製作人的後腦勺上,絳紫色手套包覆的纖細手指已經拉下了擊錘。

會死。

不僅僅是他自己,連製作人都會。這種想法剛閃過他的腦袋,就已經把他嚇到打了一個冷顫,讓他趕快把這種可怕的想法強行壓下去。星塵終將湮滅,他曾想過燃盡一生去歌唱,去當那隻義無反顧的夜鷹。他有覺悟能夠在某片天空發亮然後隕落,但不是在這種時候,絕對不是在這種時候。

偏偏製作人還是一臉壞笑,仿佛這種被逼進牛角尖的處境還不夠淒慘,他的製作人還能遊刃有餘地扭轉整個命運。

可能吧?Noel尋思著。畢竟那可是自詡是另一個世界的王的人物。在曙光出現之前,Noel只能這樣相信著。

持續耳鳴讓他頭痛,女人和老婦的呢喃來回交織,就像古老的留聲機中苟延殘喘的不和諧音調,讓他幾乎要忘記了屬於這個房間原本的味道。

「來賭吧。」「來賭一場吧。」「賭吧。」

賭上性命吧。

少女笑聲如同銀鈴一般,Noel回過神來才發覺手心沉甸甸的,左輪手槍的槍管在他的注視之下仿佛露出了猙獰的笑容一般。他的手在抖,抖得不成樣子。

慫恿的歌聲還在持續,而那抹深紫正在以另一種方式壓迫他的神經。賭,還是不賭,夜鷹沙啞的喉嚨此時此刻發不出任何聲音。

「沒事的。」是那把沉靜的聲音。Noel抬起頭,製作人依舊是那一臉悠然自得的笑容,揚起的唇再次動了動。

製作人說:「沒事的,Noel。」

於是他把心一橫,閉著眼咬了咬牙,輪盤和機關在他手心轉動。輕輕的一聲「嗒」,命運的骰子在安全的格子落下。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他丟下手槍,仿佛全身的力氣已被耗光。而左輪手槍落入了下一個賭徒的手中,房間內壓抑的空氣間再度響起了輪盤轉動的聲音。

Noel的眼睛晃過了一絲恍然大悟和驚恐。

緋色之花在銷煙的氣味中漫天飛舞,紫色浸染了半個暗室,俄羅斯輪盤的賭局,塵埃落定。

+END+

5.01.2018

【陛革短篇系列】收養

命題:「我一直在這裡」

撿到那一隻受傷的鳥的那一天,是颱風後的第一天。

革命先生是在小巷的轉角撿到牠的。那一天的空氣還留著一些風球過後的清涼,梧桐樹的葉子被雨水刷得亮晶晶的,當風晃動了那一抹濃郁的墨綠,寫書的人的眼前驟然降落了一抹烏黑,他的腳邊多了一隻捲縮的墜地之鳥。

回過神來他的懷裡已經抱著那一隻不知名的鳥兒回了家,革命先生把牠安置在用竹子編成的籃子裡,小心翼翼地在黑鳥的身下墊著素藍色的小抱枕。儘管眼睛還是閉著的,但牠的胸膛還是有規律地起伏著,沒有生命危險。

沒有生命危險。察覺了這一點,革命先生鬆了一口氣。鬆了一口氣之後,文豪也理所當然地趴在了茶几上,安靜地端詳著這一位不速之客。

只有安靜下來之後他才發現鳥並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樣黑得純粹,暗金色的花紋順著指叉漸漸隱沒在羽翼的墨色之中,後背的羽毛卻若隱若現地,排列出了一個規律的,彷彿盾牌般的形狀,暗紋的線條硬朗得彷彿是軍服上的流蘇和刺繡,彷彿是以金線繡出的榮耀和象徵。革命先生自問沒有見過那麼獨特的花紋,至少那些站在小巷圍牆上頭咕咕叫的鴿子從來不會披上這麼瑰麗的外衣。

那種配色總覺得有點眼熟,是在誰的身上見過嗎?

但他終究只是是寫書的,他分不出這只鳥兒到底是什麼類什麼屬,他只能勉強從身長和大小辨認出這隻鳥可能是一隻猛禽而已。

但願並不是什麼撿了就是犯法的品種。文豪伸出了指尖,小心翼翼地輕掃著鳥的腦門,絨毛柔軟的觸感讓他有點兒意外。

他輕輕笑了,看得入了迷。入迷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是在睡夢中他隱約感覺臉頰癢癢的,仿佛是溫暖的指腹拂過了臉龐,或是髮絲掠過了安靜的空氣,亦或者只是他的夢裏起了風。

是起了風了吧?他尋思著。還下了雨,雨點劈裏啪啦地打在了他的臉上,他看著天空出了神,灰色的天空中,黑鳥帶著悠長的鳴叫,在他的注視下飛的越來越遠。

鎖鏈夾雜風聲,驚醒了革命先生,他揉了一下眼睛,扶正了歪掉的黑框眼鏡。黑鳥不知道何時醒來了,黑得發亮的眼珠子骨碌碌地盯著革命先生。

恢復精神了呢,太好了。寫書的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鳥兒的頭,鳥兒的喉嚨發出了舒服的咕噥聲。

只不過革命先生還是覺得有點鬱悶了,他記得茶几本來是乾淨的才對。他困惑地歪了歪頭,擦走了臉頰上沾到的水滴。

第二天出門之前,他把窗戶拉開了一條縫,讓牠可以隨時離開這個地方。

畢竟革命先生原本就打算在黑鳥恢復了精神之後就讓牠自己飛走,天空才是牠的真正歸屬,而不是這一個狹隘的小房子。要在這個小和室擠下一個成年人還有一隻猛禽,空間並不足夠,況且這裡確實不是適合養鳥的地方。

牠也確實飛走了,在黃昏近晚的時間,斜陽將小町的熱鬧盡數收到西山之下,當革命先生打開家門的時候,和室空蕩蕩的。沒有鳥兒的咕噥也沒有鼓噪的翅膀拍打的聲音,仿佛昨天撿到鳥的事情只不過南柯夢一場。

寫書的人手停在了半空之中,半餉才想起來要關上他家的門。

那一夜革命先生鮮有地失眠了,一整晚靠在小茶几的旁邊盯著窗外深邃的黑。那一片如濃墨般的黑仿佛迷霧籠罩了他的思緒,空白的稿紙散亂地鋪在茶几上,墨水在紙上暈開了一道墨跡,
儘管如此,落在紙上的鋼筆尖依舊沒有移動半分。

牠在哪裡呢?牠此時的眼中,到底看見了什麼樣的風景呢?寫書的人不懂,為什麼他會這麼在意一隻偶遇的鳥。

陰霾一直持續到了鳥兒再度出現在他的視線內。

當東方開始發白,他眯起有點發紅的眼睛,稍稍模糊的視線內出現了那隻黑鳥的身影,從遠方飛到了他的窗臺上,以黑的發亮的眼睛盯著革命先生的臉。鳥兒咕噥了幾聲,仿佛是好久不見以後的一聲招呼。

牠晃了晃頭,把嘴中銜著的小禮物輕輕放在了革命先生的手心,然後擅自窩到那個他曾經睡過的竹籃里,似乎是再也不打算走了。

革命先生愣了愣,手心的紅豆染上了日出溫潤的顏色。

於是,這一隻不請自來的黑鳥就這樣在這個五坪左右的小公寓住下來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