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駐守在阿瓦隆門的見習騎士們,難得接到了駐守以外的偵察任務,羊皮紙卷軸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偵察的目的地是阿瓦隆境域內的居住地遺跡,那座靠近海邊的城堡廢墟,是目前由夏至組管理的區域。這個地點他們還沒有機會仔細觀察過,這是一個良好的機會,讓他們再深入這塊應許之地一點點。
艾薇琳原本並不願意讓這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深入太多,畢竟聖域裏面還有很多未知的因素,連正規騎士要長期呆在裏面也十分困難,更何況那座廢城裏頭還有一些未為人知的機關和陷阱。只是亞特的一番話,有道理得得連這一位冬至組組長也無法反駁。
「我認為他們有必要知道真正的歷史,艾薇琳,而偵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手握着象徵團長地位的聖劍,站立在圓桌首席的亞特,聲音落地鏗鏘:「我們作為祂的追隨者,已經遺忘得太多了。」
——已經遺忘得太多了。
這句話實在太有力了,無論是初代團長決定抹消一切有關他的歷史,還是艾爾班的後代壓根沒有深入調查這段過往,「遺忘」這件事本身就是不可磨滅的事實。艾薇琳只好輕輕嘆了一口氣,默許了這個計劃。難得現任團長能說出這麼正經的話,她也不好意思再推搪下去。
只是,亞特隨後又補充了一句:「放心吧!畢竟約亞小姐也在呢!」
果然。艾薇琳下意識地扶住了額頭,心想這個孩子還真的一如既往地講話不經大腦。不過她倒也沒有繼續反駁亞特的計劃,冬至組的組長自有她的考量。畢竟前來協助的米列希安是諾蘭約亞呢,艾薇琳心想,除了實力足夠照顧好那群見習騎士以外,她的身份還相當特殊。
——神艾托恩第一把劍的妻子。這樣的身份是否能揭開聖域另一重神秘面紗呢?艾薇琳沉思,以那家伙的性格,真的藏了什麼在聖域裏面也不意外。於是圓桌會議隨著一切計劃塵埃落定而散去,但或許在場的艾爾班騎士都沒想過,初代團長將一切都隱藏起來,或許是為了藏住一個小秘密也說不定。
諾蘭約亞領著洛根、寇爾和艾樂莉絲來到這片廢墟時,是圓桌會議散會的翌日,他們踏上這一塊寧靜的土地時,是天朗氣清的好天氣。精靈拿著卡茲遠塞給她的,那封一看就知道是隨便封上蠟引的信函,找到夏至組的組員交接一番之後,她身後的見習騎士隨即就在她眼皮底下四散到各處了。
偵察任務通常只是觀察環境、搜索遺物這類簡單的工作,加上三人組也逐漸適應了阿瓦隆這日漸濃厚的神聖之力,諾蘭約亞倒是不擔心他們會出什麼意外。
這可以說是一個休閑的下午吧?精靈一邊思忖,一邊抬頭看向那對於她來說高聳得看不見盡頭的門廊遺骸。白牆,紅瓦與青山,精靈伸手撫上斑駁的石牆,指尖碰上了小碎石和沙塵的觸感,她閉上眼睛,在一片漆黑的視覺中緩緩向前走。
某些塵封在精靈心底的回憶和畫面,正隨著她前進的腳步逐漸翻湧出來。
她想起在阿瓦隆城的正門總是能聽見馬蹄不絕的聲音,那可能是獨角獸在阿瓦隆騁馳的聲音,但更多時候,是初代團長帶著騎士們從邊境地踏著煙塵回歸的蹄聲;她想起順著正門而進,就能看見祭司在迴廊與中庭之間穿梭,他們或是在準備早禱,或是在準備彌撒;她想起當拱門數到第七個,那個圓頂的祭壇躍然於眼前的時候,祭司們誦經的聲音便會不絕於耳。
當時領讀的是誰呢?她稍微回想了一下,有時是卡爾利,那個此時已經變成了小孩幽靈的祭司組組長,有時是則是蒂亞卡,略顯內向卻對自己的信仰堅定不移的女祭司。諾蘭約亞從來對這些事情閉口不談,連艾爾班騎士團都不曾告知。沒人知道,這位米列希安竟陰差陽錯地在在許久以前的阿瓦隆生活過一段時間。
「真難得會在聚能以外的場合看見您呢,那群孩子也是您帶過來的嗎?」
沉實的聲線打斷了諾蘭約亞的沉思,精靈睜開眼睛,目光對上了卡爾利的微笑。這位小幽靈一如既往地的佇立在這個廢棄的祭壇上,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打量了一下年輕的騎士在這個居住地遺跡東摸摸西摸摸,隨後目光又回到了精靈的身上。
「剛好有些事情。」諾蘭約亞往旁邊坐下來,輕聲回應:「偵察任務。」
「哈哈,真像那群孩子會做的事情。」卡爾利眨眨眼:「只不過那些已經團長大人被洗刷掉的痕跡,到底又能找回來多少呢?」
「說得也是。」諾蘭約亞托著臉,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托爾維斯做得有多徹底,徹底到連他的心腹卡爾利,如今能記得的事情也所剩無幾。
只是隨著聖域打開,就像纏繞在秘境的迷霧漸漸開始散去一般,卡爾利突然開了腔,說他最近想起了一首短詩歌。沒等精靈給反應,這個小孩子模樣的祭司就抬頭看向了天空,唱起了歌。
「在那遙遠的『應許之地』
在那神秘與神聖的境地
渡鴉叼起蘋果木枝漫游於此
日復一日
越過四季如春的世界樹
越過那紅瓦白牆的深處
謹以聖盾之光加以守護
是渡鴉展翅翩翩起舞……」
短歌很快就完結了,卡爾利仿佛沒看見諾蘭約亞驚訝的表情,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您就姑且當作聽了一個老人家的碎碎念吧,在想起這首歌的那一刻,我總覺得寫下它的人,心裏肯定藏著對某人的無限祝福……」
畢竟神艾托恩的信徒,總是很擅長把信念藏於話語之中。卡爾利説著:「尤其是團長大人……儘管我已經忘記了他的尊容,但畢竟那些承傳下來的聖詩都是他寫的呢……」
可是誰說艾爾班的初代團長只會寫聖詩呢?
「老身至今仍然很懷念那段時光,在我印象中團長大人從來沒笑過,直到那天漆黑的羽毛從聖域的上空飄下來……」卡爾利看向那雙紅色的眼瞳,意味深長。:「那位消失的渡鴉之神,我至今還是很感謝她……感謝她教會了團長大人,什麼是『愛』。」
「你……記起來了?」
「誰知道呢?亡靈的想法並不是那麼重要呢。」卡爾利哈哈大笑:「比起這個,您不想去那邊的遺跡看一下嗎?」
諾蘭約亞愣了愣,目光順著卡爾利所指之處望去,那是居住地遺跡的一側,哨塔的附近。她想起來了,被初代團長救下來以後,她暫居的房間就在那附近。
「我去去就回。」
精靈幾乎是用盡了最快的速度跑向了原本是哨塔的方向,再也顧不上掩著嘴偷笑的卡爾利,也顧不上是否會踏中陷阱或是觸動機關,更加顧不上仍在執行任務的見習騎士們。她停步在哨塔的下方,翻出那些藏在了舊時光裏的記憶。
——從正門步入阿瓦隆之城,左手的方向是人們生活的地方,哨塔的正前方,最靠近初代團長房間的客臥,曾經沉睡着渡鴉之神。
精靈要找到那個地方,不費吹灰之力。而當她的指尖,觸碰到被草地半掩蓋的花崗岩石板之時,她聽見了那一把熟悉的聲音,伴著魯特琴的琴聲,唱起了歌。
「在那遙遠的『應許之地』
在那神秘與神聖的境地
渡鴉叼起蘋果木枝漫游於此
日復一日……」
米列希安的指尖滲出了湛藍的光芒,聖盾庇護纏繞在她的周身,幻影解除,那道被刻意掩藏的地下室木板門闖進了精靈的眼簾。看起來是有人在護著它,它完好無損。木板門沒有門鎖,她輕輕一拉就打開了,設置這個裝置的人大概很有自信,並不會有人找到這裏,除了精靈。
於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一下響指喚出了小火苗。那微弱的火魔法充當燭光,一邊搖晃著,一邊照亮了面積不大的地下室。那邊什麼都沒有,沒有裝潢,沒有家具,唯獨殘破不堪的石牆上掛着一幅斑駁的油畫。畫中人的臉和輪廓早已經隨時間模糊了,但精靈還是能勉強能辨認出,那背景是聖所,畫中閉目在祈禱的人,是掉進了時空裂縫,誤闖了阿瓦隆舊時光的她。
精靈的嘴唇顫抖了,撫摸着古畫的指尖也在顫抖,她仍能辨認那邊緣已經被磨蝕畫框上,寫著畫作的名字——《渡時間長河而來的黑鴉》,是托爾維斯的字跡。
卡爾利的輕笑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誰說團長大人只會寫詩呢?神艾托恩的第一把劍,比精靈所認知的更加多才多藝。
「這個老頭……絕對是故意的吧。」諾蘭約亞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微笑,將手伸向了牆上的古畫,帶走阿瓦隆的古物本來不在她的預期之内,她也鮮少會做這種事情。只不過……
「是托爾維斯的東西呀,那就讓我暫時保管住吧。」
只不過,這一幅畫除外。
—END—
諾蘭古書堂
歡迎來到諾蘭古書堂,我是店主Giovanna,太難記了?那請叫我Giokko就好。既然您有緣找到了這個地方,那就允許我為您說幾個故事吧?那些躺在書架上的孩子,想必也很開心吧?我會一一將不同世界的故事告訴您的。當然,首杯紅茶是免費的,但甜點可是要收取一點費用哦。想要讀一些長點的故事?沒問題的。那些長篇的孩子們都有自己專屬的《書架》,入內轉左便是。那麼,祝您《旅途》愉快。
【瑪奇短篇】Lost Artwork in Avalon
長期駐守在阿瓦隆門的見習騎士們,難得接到了駐守以外的偵察任務,羊皮紙卷軸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偵察的目的地是阿瓦隆境域內的居住地遺跡,那座靠近海邊的城堡廢墟,是目前由夏至組管理的區域。這個地點他們還沒有機會仔細觀察過,這是一個良好的機會,讓他們再深入這塊應許之地一點點。 艾薇琳原本並...

2.24.2023
【瑪奇短篇】Lost Artwork in Avalon
2.13.2022
【瑪奇短篇】聖瓦倫丁的衣袖
我鮮少和其他人提起我和托爾維斯之間的事情,畢竟我自知不善言辭,實在不是一個適合說故事的人。即便是與我最親密的梅拉以及公會的孩子們,在我將一切宣之於口之前,他們都不曾知道我早就心有所屬。
我原本以為只要不宣之於口,那這段感情就不會公諸於世,但我還是低估了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對米列希安的八卦程度。那是我結束了那一場與傑巴赫的戰鬥,在破敗的甕城之中,與托爾維斯暫別之後的事情。
故事開始的契機,源自於克莉絲修女的一句閒話家常。
「諾蘭約亞與那位騎士,看起來感情深厚呢……」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一位決意祀奉雷米斯神的修女,正在用通透如同粉水晶一般通透的的眼緊盯著我的臉,嘴角還帶著微微的笑意。
「……並沒有。」我下意識停下了正在縫制衣服的手,張嘴反駁。
別誤會,我並非對托爾維斯有所不滿,當時的我只是不想這段關係攤在陽光之下,害他被騎士團的高層們非議。『我們就是如此封閉的組織。』他曾經說的話仍歷歷在目,而且在此之前就有一個很好的例子,不是嗎?
「是嗎?他叫什麼名字來著?托爾維斯?」
「哎?」一個晃神,手上的針直接捅進了我的手指尖上。
是我忽略了,眼前的黑玫瑰本質是魅魔,對於情愛之事,她比所有人都敏感。
「沒有。」我嘗試嘴硬,語氣卻強硬不起來。
「真的是這樣嗎?」回過神來,修女的臉湊近了我的耳邊:「可是妳的內心出賣妳了呀,米列希安。『與托爾維斯在一起的』……這真的不是妳此刻的信念嗎?」
該死。我忘記了他們都能透過這些小手段來窺視到一些事情。
「……妳說是,那就是了吧。」
我放棄了爭辯,與魅魔辯論「愛情」這種辯題,怎麼想吃虧的都會是我。況且在她的眼皮底下,否認這種事情也是沒有意義的。也許是見我沉默了,克莉絲修女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隨後她拿起了那件未完成的衣服,翻起袖口細細端詳了一陣。
「真是獨特的花紋。」她看著我,笑得意味深長:「他想必是很重視諾蘭約亞的。」
「什麼意思?」我問。
克莉絲沒有解釋,只是輕輕抛下一句「那我就不妨礙妳繼續為他做衣服了」後,便揚長而去。
欸,我沒說過衣服是做給托爾維斯的,她是怎麼知道的?
我的確是在幫托爾維斯做衣服,那是一套深紅的内襯以及素淨的白色外褂,與他盔甲下面的常服差不多,只是在他的信件中,他希望我能在袖口的内側,縫上一圈看起來很獨特的凱爾特繩結紋。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設計的凱爾特紋,至少那是我看不懂的紋樣,那圈用銀綫繡成的花紋,有點像古老的圖騰,又有點像我認知中的希臘字母。
當時的我沒懂,也未曾細問托爾維斯花紋的意義。畢竟艾爾班騎士團本身就有很多秘密,輪不到身為外人的米列希安探查,我想那或許這是向主神祝禱的花紋也說不定。
只是這樣的委托,能算是什麼特別的委托嗎?至少在縫製衣服的當下我並沒有想這麽多。我想那只不過是托爾維斯的請求罷了,就像追擊使徒的晚上,在港口的沙灘時,他拜托我替騎士團做一頓晚飯一樣。
雖然貴為主神的騎士團,他們的物資比呆在修道院的苦行僧還要苛刻,這一點從見習騎士的待遇就能窺見一斑了。而他們從不肯接受高調的捐助,是到最後真的沒辦法了,才想到要委托米列希安的吧?
從收集羊毛到紡紗,從織布到裁剪,繁瑣的工作步驟花了我不少時間,雖然工作量出乎意料地大,但是能暫時放下與使徒的戰鬥,我是樂見的。而且托爾維斯似乎對我的工期很有信心,從來沒有催促過我半分。時間恰到好處地,當我在衣服上剪下最後的結尾線時,貓頭鷹就捎來了他的信。
「該說他料事如神呢?還是神機妙算?」我一邊尋思著,一邊仔細地檢查新制的衣服是不是有什麼缺漏,再整整齊齊地曡好,收進了紙袋裏頭,出了門。
那天晚上,愛爾琳喧鬧得很。
居民似乎正在舉辦什麼慶典,水都的街道上,人流熙熙攘攘。近處的劇場正在上映某個作家留下的愛情故事,而遠處的琶音演奏廳,隱約傳來了繆斯的歌聲。我越過悉數都是成雙成對的人群,躲過賣花的女孩遞到眼前的玫瑰,閃進了艾明馬夏酒館的後方。
托爾維斯說他在艾明馬夏的騎士團團徽下等我。
他難得地卸下那套看起來沉重的輕盔甲,露出盔甲下那套始終如一的常服,以及別在腰間的神聖變形劍。小巷後方,那些柔和的燈光輕輕落在他的側臉上,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幅恬靜的畫一樣。
好吧,我承認我看得有些入迷了,以至於我下意識放緩了急躁的腳步,只想靜悄悄地走到他身邊。或許是身為戰士讓他始終保持著警覺,又或者是我的腳步聲壓根沒藏住,他比我想象中還要更快地察覺到我的存在。
「晚上好,約亞。」他微笑著,聲音一貫地明朗。
「抱歉,讓你久等了。」我知道我的舌頭有點打結了,因為我聽見托爾維斯發出了幾聲輕笑以後,才伸出手輕輕地搭上了我的肩膀。隨後,一股帶著阿瓦隆甕城青草香味的氣息湧進了我的嗅覺,我抱緊了懷中的衣服,習慣性地閉上了雙眼,而那個紙袋被我壓得沙沙作響。
他的指尖僅僅是掠過了我的鬢邊,替我夾上了某個飾品。
「這個果然很適合約亞。」
「嗯?」
我伸手摘下被他別在鬢邊的東西,帶到眼前一看。那是一朵絨花髮夾,是梔子花。到底托爾維斯是從那裏找來這種東西的?我沒有深思,當時只懂得一手攥著梔子花的髮夾,一手將被我揉的皺巴巴的紙袋推到了他的懷中。
「謝謝……對了,衣服。」想當然地,我的舌頭又打結了。
托爾維斯捧著他的新衣服,儘管它看起來平平無奇,但他還是將它珍而重之地收下了。
「我才要謝謝妳,在這一天完成了它。」
他輕聲說道,淺淺一笑。
=END=
1.05.2022
【瑪奇短篇】秋季及露營的物語
2021.11.22 難以入眠的夜
帳篷外的營火正劈裡啪啦地作響,米列希安絲毫沒有受到水怪的傳聞影響,將亞布內亞的湖邊當作了野營地。
是不是米列希安都是那麼無所畏懼呢?被團長硬是拉過來作客的銀髮見習騎士,一邊顧著炊煙裊裊的營火堆,一邊思考著這樣的問題。其他的米列希安他都不熟悉,那個銀髮精靈洛根倒是略有耳聞。套句團長常說的話就是:「公會會長是一個30秒內打完一波武道大會的存在。」
洛根一邊聽著沛茲的碎碎念,一邊觀察著那雙抖動的狐耳,始終有點搞不懂團長為何始終有點怕身為精靈的諾蘭約亞。後來水怪的突襲給了他答案,炙熱的火石從天而降,洛根覺得整個湖都要被蒸發的那個瞬間,他幾乎是下意識抱起了沛茲逃離了湖邊。
被砸到絕對不得了。他努力穩住了自己的臉色,想要在團長面前維持可靠的形象,殊不知沛茲擺出了一張「我就知道」的臉,他已經習慣了。
洛根好不容易才適應了這群米列希安的節奏,撐到了艾維卡與狄拉卡雙雙共舞的時分。營火剩了一點細微的餘溫,他和團長趁著餘下的一點光鑽進帳篷的被窩裡面休息了。
精靈說她可以守夜沒關係,洛根原以為他能放一百二十個心安心睡一個好覺才對。
他錯了,從一開始就大錯特錯。
他小覷了湖邊夜晚的濕冷,當夜風能輕而易舉地從帳篷的縫隙鑽進他和沛茲的毛毯裡時,那捲縮的紅狐成了炸毛捲縮的紅狐。就像求生本能一般,狐狸一個勁地往最溫暖的地方——洛根的懷裡死命地鑽。棕髮帶著稻草一般的香氣跟著鑽進了洛根的鼻腔裡,他的身體彷彿受到了衝擊,僵硬了。
不可以多想,我只是團長的暖包,不可以多想。不可以。他刻意放輕了自己的呼吸,想要把身體往旁邊挪了幾寸,只是狐耳抖了幾抖以後,又湊到了洛根的眼睛底下,反反覆覆幾個輪迴,直到洛根認命地背靠帳篷的帆布,無路可退。
沒有人知道見習騎士當晚在心裡將懺悔的經文唸誦了多少次,大家只知道翌日十分難得地,他起晚了。
2021.11.23 迎新
當公會的夥伴拉著葉子說要為他準備迎新的野營會時,他還是完全沒有實感的。
畢竟他是睽違了五年之久,才又回歸愛爾琳的米列希安,這個世界早就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了。直到火焰薔薇之子們拉著他坐到用樹樁做成的特等席上,在溫暖的營火旁彈起琴唱起了熟悉的歌,那種夢想生活的溫馨感,才又湧上了心頭。
天知道這次回來,他磕磕碰碰了多久才找到現在的家。
女神是不是被救出來了?這種瑣碎的事情他早就忘記了,他也只能從吟遊詩人斷斷續續的敘述中,勉強拼湊出了愛爾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而已。
大概就是有某位米列希安,在這五年間,成為了被傳頌的英雄,這種程度而已。異界的門?神聖騎士團?黑月教團?那些有的沒的,他有聽沒有懂。
以至於他在杜巴頓的告示牌前,留下匿名的求助信,又恰巧遇到願意把他撿回去的精靈時,他完全沒有把諾蘭約亞和傳說中的米列希安聯想在一起,他甚至沒意識到,眼前這個纖弱的精靈才是公會的會長。
木材因高溫而啪啪作響,將葉子的思緒拉回到了瀰漫著秋涼的尼爾湖邊,他一邊咬起那位身材高大的銀髮騎士和長著狐耳的米列希安端過來烤雞翅,一邊盯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尋思著水怪到底會不會出現這種無聊的問題。
說起來,我在愛爾琳這麼久,還沒見過水怪呢⋯⋯這樣的念頭剛閃過葉子的腦袋,尼爾湖邊就起了湧浪。
「不會吧?」
葉子在看見彷彿比他高上數百倍的長頸從湖面冒出來的那瞬間,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這麼烏鴉嘴,想什麼就來什麼了。他還來不及思考現在要逃跑還是迎戰,他就看見精靈迅捷的身影一閃而過,到了湖邊。
葉子甚至沒聽見精靈詠唱的聲音,只知道當帶著火花的鐮刀從半空劈下的同時,那顆纏繞著火焰的隕石就這樣硬生生地將剛冒出水面的水怪,壓回去湖底了。
「精彩絕倫。」
葉子瞪著雙眼看著餘波未平的尼爾湖,腦袋立刻浮現出這樣的形容詞。要知道在五年前的愛爾琳,尼爾湖的水怪還是個無解的災害呢!
2022.01.03 巨人與羊窩
「夜晚睡覺,窩,重要。」
帶著兔頭的巨人說得如此斬釘截鐵,身為會長的精靈思考了一陣子之後,就把好幾捆搭帳篷的帆布以及工具,交給了黑山羊。
「那蓋窩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黑山羊拍了拍胸口,覺得自己任重道遠。
「這樣真的可以嗎?」三鬼盯著黑山羊過後就抓著帆布坐在樹下發呆的樣子,不禁對諾蘭約亞的眼光產生了懷疑。
「你說得對,羊還需要幫忙。」
精靈僅僅考慮了幾秒,就往巨人的手臂拍了拍:「拜託了,盾爸爸。」但三鬼還沒反應過來,精靈迅捷的身影又消失在他的視線裡了。
於是山羊與巨人的神奇組合,誕生了 。
「會長啊⋯⋯」巨人愣了愣,到底會長是從何得知他有在外搭帳篷露營的習慣的?
但眼前還有關乎全公會福祉的事情,巨人並沒有這個閒心胡思亂想。三鬼揉了揉太陽穴,看著快要被帆布埋起來的黑山羊,尋思著到底該如何開始。最後他放棄了掙扎,決定從最基本的開始教起。
那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帳篷結構,先用樹枝搭出最基本的三角形支架,隨後將它們撐開成為一個穩固的圓錐形,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在那之後,將防水和保暖的布料鋪在上方固定就可以了。
巨人花了十來分鐘手把手地教導著黑山羊,然而他看不透那張用兔子面具遮蓋的臉,到底有沒有把話聽進去。但至少黑山羊開始動手了,而且學習和能力還意料之外地強。帶著兔子面具的巨人族在尼爾湖附近的吟遊詩人來回奔跑了幾次,半餉的時間,好幾個堅固且小巧的臨時帳篷彷彿雨後的黃金蘑菇般,在湖邊冒了出來。
也不知黑山羊是從何處學到的,找來了一大批苔蘚和野草野花,混合之後盡數一層一層地舖在防水布上,築起了臨時的外牆。青翠的綠草伴著五顏六色的野花,單調的帳篷竟顯得有點可愛。「苔蘚,保暖。花香,助眠。」黑山羊言簡意賅地介紹著他的傑作,最後還一臉認真地補充了一句:「花可以吃。」
山羊蓋窩的速度快得三鬼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他看著自己剛紮好的帳篷,不禁思考起:「米列希安,難道都是學習魔人?」這種事情。最後連三鬼的帳篷都逃不過山羊的加工,成了貨真價實的小精靈的窩。
當三鬼還在擔心這樣的帳篷能維持多久時,尼爾湖的水怪就親自上門驗收了。牠掀起浪花蓋面而來,隨後不到數分鐘的時間,又被火石狂熱砸回去了湖中心。鬧了這麼大的動靜,那幾個山羊搭出的小窩,穩如山。
「想不到,你真行。」三鬼回頭,不禁放聲大笑。
沉默的黑山羊,朝巨人舉起了一個大大的拇指。
2022.01.04 魚與水怪
亞特還以為自己偷偷跑出阿瓦隆的事情,被艾薇琳撞破了。以致他看見露營地上出現見習騎士的身影的時候,心中難免打了一個突。是米列希安的少女拉著他的手,凑近他的耳邊對他說:「不會有事的,亞特現在穿著長袍,遮得好好的呢。」他才有足夠的信心,隨著夏諾的腳步踏進米列希安們的野營地。
無獨有偶的是,來自烈焰的見習騎士在注意到他的身影的那一刻,嚇得差點把鍋鏟掉到坐在他身邊的狐狸的頭上。
亞特知道自己的目光和洛根對上了,見習騎士與騎士團團長後來都別開了臉,都決定對這件事情心照不宣。
少女忽地鬆開了亞特的手,蹦蹦跳跳地跳到了公會會長的身邊,不久之後,少女又帶著一臉明媚的笑容蹦蹦跳跳地回到了他的身邊。
「亞……!亞瑟君!」少女還不知道他們的小秘密壓根就沒藏住,仍稍顯生硬地把騎士的名字轉成私底下約好的假名,一邊遞出了那兩根仿佛以玻璃製造的冰釣竿,一邊笑嘻嘻地說:「小約說我們可以先去釣魚!」
「好哇。」亞特鬆了一口氣,只是和夏諾一起釣魚,是不需與其他人過度社交的小活動,剛好免於他更早被發現的風險。他接過釣竿的時候,目光剛好對上了精靈會長。他似乎看見了表情不常變化的會長,嘴角露出了微笑,這才後知後覺那是會長給他行的方便。
看來瞞不住的,不止洛根。亞特忍不住掃了掃自己的臉,許願這件事情不要太快被秘書先生知道才好。
「亞……瑟君?」
「啊……沒事,我們去釣魚吧。」
他趕緊拉著夏諾遠離了營地的中心,畢竟留在人群之中並非一個好主意,順口提出一個小活動:「所以我們要比賽嗎?誰釣的魚比較多?」
「嗯?比賽?好啊!釣魚我是不會輸給亞瑟君的。」
他們吵吵鬧鬧得仿佛最普通不過的小情侶,隨後嬉笑著跑到了湖邊去。那個時候他們尚未知道,怪物總是會被強大的力量吸引的。比如說,神艾托恩的祝福。
亞特曾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見到尼爾湖的水怪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當他差點連帶魚竿被扯進尼爾湖的時候,他還以為那姑且只是一條比較大的魚。
「啊啊!」直到他發現自己根本拉不動那一根魚竿,衝口而出的咆哮驚得少女連忙丟下了自己的魚,跑到他的身邊和他一起拽著魚竿往後拉。
轟——!巨浪和陰影蓋頭而來,水怪的咆哮音波震耳欲聾,亞特沒有時間去思考下一步行動,本能反應先他的意識一步將神艾托恩的祝福凝聚成了聖光之錐,將那一隻在水中冒出了半個頭的尼爾湖水怪插成了尼爾湖刺蝟。
「夏諾!」
亮藍色的聖錐拖慢了水怪的動作,他呼喚少女的名字,趁著機會將她拉起跑離了湖邊,那個首當其衝會受到攻擊的地方。
只要先把米列希安帶到安全的地方,事後戰鬥的事情可以由他負責。亞特本來是這麼想的。
隨後一聲細微而平穩的「讓開。」飄進了他的耳中,騎士團團長還沒來得及捕捉到那一抹銀白色的身影,隨後烏雲籠罩了天空。
火石帶著炙熱砸向了尼爾湖的中央,天空復晴的時候,湖面的波瀾也隨之平靜了。一切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除了大部分人都濕漉漉的,包括亞特和站在他身邊的米列希安。
「啊啊……夏諾!」
如夢初醒的亞特,着急的抓起了少女那微涼的手。
「得快點把衣服脫……換掉才行!不然會感冒的……」
2022.01.05 守夜
公會的秋季露營,精靈幾乎包辦了所有守衛的工作,包括處理掉那隻被亞特釣上來的尼爾湖巨型刺蝟。
營火快要散盡,琴弦的餘音也靜止了之後,她說著她還不累,可以守夜,隨後就催著公會的孩子們進了那些堪比臨時庇護所級別的帳篷裏。
爾後,才又坐到營火堆旁邊,給將滅的營火添上了一些柴。
深秋的夜,該死的冷。精靈皺了一下眉,忍不住又打了個響指,用低級的火魔法將營火燒得更旺一些。早知道該先把毛毯拿出來的,精靈想著。
然後肩膀就多了毛毯的重量和某人手心的溫度。她眨了眨眼,擡起頭,神劍的明眸皓齒伴著羽毛映入了她的眼中。
「托爾維斯?」
她尚未把那句「你怎麼擅離職守到這裏來了」問出口,托爾維斯就先溫柔地開了口:「約亞怎麼還沒睡?」
「睡不着,先守夜。」精靈眨了眨眼。
「哈哈,明明今天就很累了吧?」托爾維斯笑了,他總能將精靈的口是心非總能一點就破。隨後,他靠到了精靈的身邊,伸手摟過她的肩,讓精靈枕進他的懷中。
「守夜這種事,我來就好了。」
2022.01.05 初代
深夜偷偷溜出帳篷的,大概不止肚子餓到想要啃帳篷的黑山羊,還有睡不着覺的梅拉。不然,他又怎麼能夠在遠處的山坡上,找到公會傳聞中失蹤已久的人口呢?
「哇,初代居然出現了。」雖然語氣聽起來平淡,但他其實有點驚訝。
「哎呀,少年,這麼晚了,怎麼不乖乖睡覺?」穿著著和服的男性,露出了溫和的笑意,他的身後是與他的穿著顯得格格不入的小帳篷,帳篷的前方凌亂地放了一些生火的用具。
「睡不着。」梅拉搔了搔頭:「但守夜的工作被搶了,現在沒事做。」
「這樣啊,那不如先來喝一杯紅茶吧?」
說這,初代會長就熟練地打開了背包,翻出了營火工具和茶具。亞布內亞的山頭上,多了一個微弱但溫暖的小火堆。
米列希安真是隨性。梅拉接過那杯冒著熱氣的薰衣草茶的時候,不禁想著。
「正因隨性,才是夢想生活呀。」初代會長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仔細想想,好像真的有道理。無法反駁,梅拉一邊喝著熱茶,一邊思考著那番隨性和夢想生活的發言。
「說起來,初代不下去和大家見個面嗎?」少年想起了什麼,忍不住問道:「明明都已經偷窺了一整天了。」
「咳咳,那是觀察。」初代會長清了清喉嚨,試圖緩解尷尬,隨後回道:「老人家就算了,不擅長應付過度熱鬧的聚會。」
「是這樣嗎?」
「嗯,而且現在去打擾,也未免太不解風情了。」
初代會長朝營地的方向指了指,守夜人的影子在營火邊若隱若現。
「說的也是呢……」梅拉又喝了一口熱茶,隨後伸了一下懶腰。
「那我也先不回去了,打擾一下初代的帳篷。」
「喂……」
12.15.2021
6.04.2021
【瑪奇短篇】森林大宅 1
1.
親愛的星之眷屬:
歡迎來到這個位於森林深處的大宅,我們誠摯邀請您參加這一場如夢似幻的盛宴,請您盡情享受今夜的歌舞昇平。
願艾維卡之光照亮您的旅途。
2.
如果不是要來這樣隆重的場合,沛茲大概這輩子都不會脫下那身看起來死氣沉沉的長袍。被人稱「小惡魔」的朋友嚴厲警告別丟臉之後,他一臉無助地向見習騎士們請教了宴會的服裝,最後他穿著一身簡潔的暗藍色燕尾服登場之時,迎來了公會裡的同伴們一聲驚艷的歡呼。
「毛皮經過打扮還是能人模人樣的。」
朋友冷不防送來一個手肘,他差點沒能躲過迎面而來的火花。
沛茲抽動了幾下耳朵,自覺還是不會比得上走在隊列前頭的眾星捧月。當然,那一具深植山羊靈魂的軀體不是他能夠相提並論的。畢竟對於羊來說,綁上了蝴蝶結的四角褲,是極其隆重的正裝了。
「喂,發什麼呆呢......」
狐狸回過神來,才看見朋友那張不悅的臉。這才懂得學起身著渡鴉禮服的金髮美少年,挽起身邊搭檔纖細的玉手,踏上在眼底綿延的紅地毯。
3.
沛茲不會跳舞。
應該說他沒意識到自己必須在來之前學會社交舞這項技能,於是技能點數歸零的他,只好讓腦袋隨著弦樂擺動,看著來自繆斯邊境的騎士領著精靈族的會長翩翩起舞。
回頭看了一眼差點被搭檔甩出去的自己,他徹底感受到什麼是相見形拙。
後來那個長得與會長有點相似的少年微微一鞠躬,自然而然地就拉走了他的搭檔。狐狸眨巴著眼睛,和旁邊的山羊相對無言。
「May I ?」
「呃......Sure?」
他把手搭上了巨人的手,隨後第二度差點被搭檔甩了出去。
4.
華麗的古典大宅忽然就搖晃了起來,彷彿被什麼龐然大物抓著整棟建築物正在劇烈搖動一般。
沛茲只來得及從忽然爆裂的窗戶中瞟見了一條白中滲雜著黝黑的,難以形容觸手。
下一刻他的身體就被橫空掃來的守護者之鐮撞到飛出了數米之外。手持暗夜鎖鏈的,銀白色的精靈,與緊握寒霜之劍的,暗黑色的騎士雙雙擋在了他的跟前。
沛茲痛的什麼都看不清了,只有少女的尖叫與凌亂的腳步聲鑽進他的耳朵裏,幾乎要刺穿他的耳膜。
飛月冥收起了笑容,會長比平常把唇抿得更緊了。巨人踏出了足以地動山搖的一步,丟出了煙霧炸彈。伏下身姿,揮手示意,飛月冥就在同時喊出了那一聲清脆響亮的「撤!」。
於是沛茲還來不及反應,雙腳就已經離了地,是他的小惡魔朋友死命拽住他的衣領,把他拖出了這個房間的。而撈起了賽蓮的巨人三鬼,臉色蒼白,只顧著沒命的向前跑。
和三叔一樣撈著人的,還有那只看起來呆呆的羊,左手拖著幾乎昏厥的粉髮少女,右手扶著嘴角滲出了血的銀髮少年,跟著飛月冥的腳步,拼命地跑著。
沛茲眼前一黑之前,不禁好奇起來,他們到底看到了什麼?
5.
「大家,都逃出來了嗎?」
逃出大宅的人,報起了數。
「1。」夏諾如是說。
「2。」少年跟著說。
「3。」羊舉起了手。
「4。」三鬼點了頭。
「5。」飛月冥報了數。
「6。」賽蓮推了推沛茲。
「7……」清醒過來,狐狸的耳朵抖了抖。
有人說不對勁,於是他們又數了數。
七......六.......五.......四......三.......二......一......
狐狸的耳朵又抖了抖。
「第八個人,到底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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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題:營造出夏天即將結束的氣氛! 夏天快要結束了。 小鳥遊紡幾乎不用看天氣報告也能知道夏天快要結束了。除了天氣開始轉涼這個因素以外,理所當然的還有陸的身體狀況。小鳥遊事務所為了他們的 Centre ,幾乎要把事務所都給掀起來了。 最近陸的哮喘比以往發作得...